公子听完,问道:“那我问你,在这两个哥哥中间,你跟谁在一起更开心一些?”
梁翊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犯难地想了半天,说道:“重要的事情,二哥不让我参与,我无忧无虑,但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三哥虽能力一般,但他很重用我。在他身边要出生入死,虽然很辛苦,但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公子站了起来,思忖道:“若不受重用,或许有三个原因。第一,能力不够,无法被人重用;第二,用人之人能预知危险,故意将珍爱之人排除在外;第三…”
公子打住了话尾,梁翊补充道:“不被信任?”
公子微笑着说:“不要妄自揣测。”
梁翊心凉了半截,瘫坐在了椅子上。那公子又问道:“你只考虑这两个哥哥争天下,没有考虑自己的职责吗?”
梁翊又想了片刻,才说道:“实不相瞒,我叫梁翊,字辅明。父母为我起这个名字,自然希望我能成为明君之臣,辅助明主治理天下。我本无多少雄心壮志,但作为臣子,我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所以,我胸中也有抱负。”
“如此甚好。只要你有了匡扶明主的信念,这个明主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呢?”公子在屋里踱步,不紧不慢地说:“翻看史书,会看到很多明君变昏君的例子;而昏君发愤图强,重振朝纲的例子,同样不再少数。人都是会变的,你会辅佐哪种君主,真的不好说。”
公子一席话,梁翊如醍醐灌顶一般,茅塞顿开。他一直拘泥于兄弟情分,却忘了明君、昏君之分,忘了自己的责任。如公子所言,只要自己能辅佐一位明君,管他是谁呢?无论什么情况,只要他恪守了自己的职责,对得起君主,无愧于苍生,不忘心中道义,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他冲着公子行了一礼,真挚地说:“多谢公子提点,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公子走到书柜前,随手翻开一本书,说道:“你不要多想别人,多问问自己的心。‘一念开明,反身而成’。”
“一念开明,反身而成。”梁翊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摸了摸胸口,说道:“只要此心向明!”
公子欣慰地笑了笑:“你有如此感悟,也不负相识这一场了。你该走了,我也要走了。”
“公子可有归处?”
门外的岚霭渐渐消散,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公子眯缝着眼睛,迎着缕缕晨光,说道:“一缕孤魂而已,无处可依,只是在几个地方来来往往。”
“请问,是哪几个地方呢?”
梁翊不怕失礼,非要问到底,公子无奈地笑笑,说道:“你这不依不饶的脾气,我好生熟悉。我去过京城的深宅大院,去过阴森可怖的刑堂牢房,去过野草丛生的乱坟岗,似乎,现在正在去余海的路上…”
“余…余海?”梁翊望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脸庞,突然泪流满面,追问道:“阁下可是余海金氏?”
“前尘往事成云烟,莫要再问了…”
公子大笑了几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梁翊追出去,在林子里声嘶力竭地喊了好几声“哥”,也不见他的踪影。他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可哪怕在梦中,他也想跟哥哥相聚片刻,所以他不愿醒来。
他强迫自己的意念留在那片树林,尽管那间“缘起”茶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哥哥的笑声还回荡在那里。他突然又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还没见到人,那声音便传了过来:“翊哥哥,你怎么还不回京城啊?”
迎着红彤彤的朝阳,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梁翊用手挡住阳光,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黄丫头?”
“翊哥哥,你让我等得好苦!”黄珊珊也不走过来,就站在那片日光里,香甜地吃着糖葫芦。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