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宵没有发觉自己的琴音越来越缓,“我没有回忆啊。”

    叶长流一怔。

    “三年前,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谢留宵目光在远方停留片刻,道,“我只会说中原话,大概就是汉人吧。“

    叶长流有些意外,“你没有想过回去?”

    “这里无忧无虑,可恣意纵马,畅饮美酒,大声谈笑,我想,这样的日子一定比我以前来得自在许多……”

    “你又如何知你过往过得不好?”

    “醒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比你还狼狈,是这儿的人救了我,他们……很好很好。”谢留宵想了想,“不过他们的名字就不大好听啦,什么阿穆尔斯尔愣什么的,真是难听难听。”

    叶长流歪了歪头,“再难听也比你拉的这什么调子好听得多。”

    谢留宵不满的瞪着他,“你这个门外汉不要在这指手画脚,有本事你来啊。”

    叶长流还确实不会拉这种二弦的马头琴。

    他皱了皱眉,随手从帐内矮柜上拿下一只埙,试了两下音准,朝谢留宵回瞪了一眼,道:“你刚才拉的那个音应该是这样的……”话音一落,便吹奏了起来。

    谢留宵听了一会儿,面色稍霁,听着听着自己随着那曲子试拉了一段,不料叶长流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

    “又哪里不对啦……”

    “就后面那三个音,应该是‘啦啦啦’……”

    “……”

    当深邃微白的天空渐渐显出了黎明的霞光,一刹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

    那是叶长流在草原所看到的第一个日出,也是与谢留宵相遇时迎来的第一个清晨。

    当光影有了千变万化,百道光柱蔓延整片草原,两个相貌绝美的青年,就这般共坐朝阳下,简直美得入画。

    也许那时他们还没有把对方当成朋友,只是阵阵琴音随着晨风飘扬,原本黯然的心,似乎也明亮了些。

    尽管那天,他们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许多闲话,具体什么,大抵也记不清了。

    但在很久很久以后,当他们每每想起那天的太阳,总能各自回味,各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