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下来倒出来,然后晾凉了自己喝,”暖暖妈妈苦笑,“我还见过她用剪刀剪自己的卷子,还有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然后把那些100分啊,还有文章,都贴在本子上,送给她妈做生日礼物。”

    ……季成阳听着,只觉得心里酸,随手去摸烟盒,发现扔在了医院。

    “我担心她到叛逆期会学坏,就问过她一次,生不生爸妈的气,她就和我说‘阿姨,我已经特别幸福了。爷爷建国前都是光着脚考上的大学,初中没学费了,还走一天一夜回家才能拿到学费’……哎,你说,要按这么算,这中国所有孩子还都比非洲的孩子幸福多了呢,可关键是,不能这么比啊……”

    季成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任何人的人生,旁观者都没有资格去评判,因为你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经历过的事,不论痛苦,还是幸福。

    论物质,她比起大多数山区孩子幸福。

    但是,她有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孤独感。而馈赠者,恰恰就是她所有的亲人。

    每个亲人都健在,却没人肯给她一点点爱。

    纪忆浑浑噩噩地和暖暖聊天,两个人拿着扑克,竟然无聊地在玩‘拉大车’。

    司机那满脸血,还有完全刮开的副驾驶座上的车顶,碎裂的玻璃,都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晚上回到季家,面对着暖暖的时候,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后知后觉地后怕着。

    她忽然特别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就借了暖暖的手机,跑到门外的小院儿里,靠在墙边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拨妈妈手机,没有接听。

    她其实很少打妈妈电话,而且,每次打的时候都心里砰砰地乱跳。

    好像特别期待电话接起来那一声你好,也很怕,听到这一声……

    爸爸更加陌生一些,和她一年说得话也没有几句。

    手机里始终是均匀绵长的嘟嘟声,不是占线,而是未接。她蹲下身子,在墙角,不停玩弄着小石子,忽然就听到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温柔的声音,缓和了她的焦躁:“妈。”

    “西西?”有些意外。

    “嗯……”

    “成都玩的开心吗?”妈妈和她说话,永远像是平等的地位,像是……大人对着大人的。

    “嗯……”她想说我今天遇到车祸了,特别可怕,连车顶都被刮开了,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妈你什么时候回爷爷家看我……”

    “过一段时间吧。”

    她没吭声,然后过了会儿才说:“我给你带成都小吃,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暖暖妈妈说……”眼泪已经不自觉就往下掉,她蹲在那里小声说,“暖暖妈妈说,这里的东西都很辣,特别好吃。”

    “好。”

    “那我不说了,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了。

    她一只手攥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使劲去抠着墙上的红砖。砖因为时间长了,一抠就能落下一片片碎屑。等到把眼泪憋回去了,才回到房间,把手机还给暖暖。暖暖拿过手机就乐了:“你怎么满手都脏的啊,多大了啊,快去洗澡吧。”

    她心情低落,也没多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却发现暖暖坐在椅子上看网页,没有和班长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纪忆问她怎么了,暖暖哼了声:“说不能一直这么发短信,手机又要没钱了,让我早点儿睡觉。他们家又没有网,让我今晚上怎么过啊。”

    她噢了声,想起刚才的电话,鼻子还是酸酸的。

    “纪忆,我们喝酒吧,”暖暖忽然低声说,“我要借酒消愁。”

    她沉默了会儿,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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