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猎一下倒也无妨,却不能成为主业。
像李淳风这样的年轻人,一开始便沉迷于术数,天象,历法之类的学问,听上去多少有些不务正业。
何稠老了,不会跟一个年轻人辩论这些,看着年轻的李淳风一本正经的样子,无奈的捋着胡须道:“李业兴,甄鸾,宋景业,张宾,马显,张胄玄,刘焯,你听听这些人,哪个不是德高望重?
又有哪个不是和老夫一样,头发都白了,才敢道上一声学而有专,遗惠世人?”
何稠口中这些人都是修订各朝历法之人,即便称不得名臣,可声望却都不简单,各人也皆有著述存世,为世人所敬仰。
暗指的就是他们这些人来修订历法,是可以让人心服口服的,同时给李淳风指出了风险所在,他年纪轻轻,即便语有中的,也必然会引发争论,对李淳风自身的前程很是不利。
李淳风不傻,能听的懂,可他在专业上的执拗让他不服气的道了一声,“何师还忘了傅仁钧傅令君吧?”
一句话把何稠逗笑了,要是搁在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先挽起袖子把这不识好心,却来顶撞于他的兔崽子揍上一顿再说。
现在嘛,却也只是一笑置之。
傅仁钧现在是秘书省的太史令,专职推演天文,修订历法,同样是当世的术数大师,李渊治政的时候,令他修订旧历,成《戊寅元历》。
在朝中颇受嘉许,所以即便是李渊旧人,在太史令的位置上却待的很稳当。
………………
于是何稠摆了摆手,让李淳风稍安勿躁,看他这么有底气的样子,看来是真有所得,呈上去为难一下那些人也好。
他回京好几年了,傅仁钧那厮至今也不曾来拜会于他,哼,真是不懂礼数。
老头翻阅起了李淳风的书稿,没有老花镜,李淳风也书写的比较乱,他只能眯着眼睛耐心看下去。
历法的推演是个非常严肃而且繁杂的过程,术数是基础,中间夹杂着大段的叙述,针对是正是戊寅元历的疏漏之处。
改动不小,弄的有理有据的,何稠看了良久,便眼睛发涩,头晕脑胀了起来。
他年纪太大了,已经不适合仔细推演过程,真是难为他这个老人家了,所以他尽量只看各种推演出来的结果。
李淳风对于戊寅元历的改动竟达十几处,何稠也是俺俺咂舌,心里道了一声后生可畏,像这种对成熟的即成之法的修订,一般都需要群策群力。
李淳风年纪轻轻,按常理而言能从其中挑出点小毛病就不错了,可事实上他却是要给戊寅元历大动一下,不论准确与否,其人的天赋都是无可置疑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理直气壮的在何稠面前说上一声,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人家确实有那个底气。
………………
作为皇帝的李破,此时还无法感受到天下一统之后,人才逐渐涌现的现象。
五月间,李破召吴王杜伏威入宫。
长安海事学院快完工了,学院中的教授,教习之类的职位大多也都定了下来,之后便是招收生员的问题。
海事学院祭酒马周上书了几次,规划出了一些框架,李破看了看,最终还决定采纳他的建议,从两淮和江南地区招收一部分良家子,入海事学院就读。
另外一部分生员还是仿效长安书院,从长安左近招收。
那些世族子弟就算了,你让他们入读长安书院也许还成,可海事学院嘛,多数人估计都要嘀咕一声,那是什么地方?
贵族们永远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在没彻底弄明白海事学院的分量以及前途之前,他们是不会因为皇帝大力支持,就把家中才俊扔到那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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