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说回来了,妥协归妥协,他也不想让这些对官位有着执着追求的晋阳大族太好受,李破眼珠儿转着,突然一拍巴掌,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各家广有田产,奴仆众多,无论户籍,还是田赋,都有着碍难之处吧?”
陈孝意和温彦博愣了愣,又相互对视了一眼,陈孝意才点头道:“总管是想……效法文皇帝,细查户籍,征收大族田赋?”
这说的是文帝杨坚的功绩了,只这两条,便让天下人口以及田赋暴增,奠定了文帝之治的基础。
直到文帝末年,这些才有所崩坏,而到了大业年间,那就不用提了。
隋帝杨广没有再顾忌户籍,而是开始大肆征收门阀赋税,尤其是三征高句丽的时候,杨广已经疯了,从江南征收的粮米,差不多有一多半都出自关西和江南豪门。
这让他们怨声载道,彻底动摇了大隋的根基。
此时,李破提出此事,让陈孝意和温彦博的心一下都提了起来,这可是世家大族最为敏感的神经之一了。
文帝敢做,是因为挟有一统天下之威,诸人不敢不从。
如果如今的并代两州这么做了,后果会是什么呢?想想都让两人心脏乱蹦。
看着两人模样,李破呵呵笑了两声。
“此事我先就说说,到也不急,既有前例可循,那也就不是什么不可为之事,我多年征战,惨象见了无数,所以啊,在我看来,没有比粮食更为珍贵的东西了。”
“而现在,只见咱们东挪西凑,却连个税赋的影子都没见到呢……晋阳城里的人只想做官儿,不拿出些东西来怎么成?”
“这事儿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小家小户要收田赋,大门大户吃饱喝足,就什么都不管了吗?”
“正好,王氏正要修订律法,让他们在税赋上,加上些条款进去,呵呵,就算是王氏首议了,嗯,也不急于一时,两年之后,我要见到切实可行之策,同时也要听到风声,我不想听到太多反对的声音,你们明白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陈孝意和温彦博同时拱手,一个道着,“总管放心,此利国利民之事也,下官等一定尽力成之。”
一个则道:“总管欲行长远之计,吾等不敢推辞,只望总管能审慎待之,切勿操急。”
李破拱手回礼,恳切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或有贵贱之别,或有贫富之差,然力众者胜,力寡者衰,此不移之理也。”
“豪门大族,我可令之富贵荣华,庶民百姓,我必令之衣食饱暖,众人视我治下为家,便可一力助我成事,你等为我臂助,当晓此理,行事之间,勿以贵贱贫富而有所偏颇。”
“之后你等家门兴旺,便是我家兴盛,你等家门寥落,便是我家之衰颓……”
说到这里,李破哈哈一笑,拍击着桌案道:“曹孟德曾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此枭雄之言也,我嘛,只要别人不来负我,我便不负于人尔。”
温彦博扬了扬粗重的眉毛,心中激越,心想,与曹孟德相较,这是大志向啊。
陈孝意直接站起身,掸了掸袍服,深施一礼,“总管之言,我等必谨记于心,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总管托我等以重任,信之不疑,我等怎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破笑着,目光闪烁,带出些狡猾,“不要如此,我这不是专说给你们听的,是说给并代两州上下人等的,如今天下大乱,你来我往的,少有忠诚可言。”
“久之,众人皆视为常理,那怎么成?我麾下多有降人,我要让他们都明白,到了我的治下,可就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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