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的全部,她依然并不恨。

    这个念头让周小曼蓦地放松下来。她也不希望自己心中充满了仇恨,她希望自己能有新生活,过得更好。

    周霏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这一哭,大人们反倒放心了。如果恐惧一直存在心里,得不到发泄,反而不好。

    周小曼试了试脚,好在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运动鞋,没有被割伤。她笑着过去从姜黎胳膊的间隙中,伸手轻轻拍着女孩单薄的脊背:“别怕别怕,姐姐说过了,会好好保护我们囡囡的。”

    姜黎抬眼扫过了这位继女的脸,带着婴儿肥的鹅蛋脸,平和而温柔,不复往日的怨怼与暴躁。周文忠的这个女儿,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周文忠愤怒地想上楼去理论,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搭理他。也不知道这家到底是没人在还是装死。

    这鬼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周文忠微微阖了下眼皮。得买房了,单位的内部房,地方偏点儿就偏点儿吧。反正有班车送囡囡去实验小学上学。黎黎单位就在附小边上,可以坐一班车。他去分所那边,照领导今天找他谈话的意思,还能主持工作。

    他下意识地,跳过了周小曼上学有多不方便。只忙着自怜自爱,他辛苦了这么多年,还不能住在市中心,得搬去郊区,好不是滋味。

    姜黎没有作声,静静地跟在后面。

    周文忠自觉愧对了妻子,却不好这时候再把大女儿叫回头,只能安抚地揽着妻子的肩头。

    然而大约是天气太热了,妻子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略微侧了下身子,与他保持了一个台阶的距离。

    楼下传来的防盗门撞击声跟男女对骂,成功地解救了这尴尬的一家人。

    周小曼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跟周霏霏真的没什么感情,压根没话找话。毕竟在周文忠一再宣称他所有奋斗的一切,都属于小女儿时,这个异母妹妹也理所当然。

    周小曼没有立场指责周霏霏,但要说她对这姑娘有多少好感,那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走到三楼时,叫骂声就非常清晰了。女的骂男的吃软饭,还敢拿她挣的钱去养狐狸精。男的反唇相讥,骂她不守妇道,给他戴绿帽子。

    还有人从三楼房里冲出来,嘴里喊着“哎呦呦,老哥老嫂,表吵表吵啦。”

    劝架者的语气却暴露了他急于看好戏,来打发这个无聊的夏夜的心。另一家住户更是全家老小出动,一人手里捧着一瓣西瓜,一边吃一边往吵架的二楼走。

    周小曼直接搂着周霏霏进怀,沉声道:“别听,脏了耳朵。”

    她的记忆里,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机械厂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便日薄西山。本以为可以一辈子甚至子子孙孙都交代在厂里的职工们,基本都成了没头的苍蝇。有技术有能耐挣得到钱的,赶紧另寻了门路,早早搬走。留在老厂区的,多半生活不如意。怼天怼地怼社会,成本太高目标太大反而无从下手。喝酒骂街打老婆孩子,倒是实打实的男儿雄风。

    作者有话要说:认真脸,地震结束了就是奥运会了。嗯,阿金写到奥运会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