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朕极不幸,五岁时先太宗早已晏驾,皇太后仅生朕一身,又极娇养无人教训,因此年幼失学。直到九三谢世朕亲理朝政时,才发觉读不懂汉臣的奏章,那时候已经十三岁了。”

    正说着,有小沙弥献上了热茶和几盘水果点心,顺治趁热喝了一口,顿觉唇齿留芳,一股热流直涌心田,赞道:“好香,好茶!”

    玉林诱那过于严肃的脸上这时也终是现出了笑意,扬声朝外喊道:“慈翁,你也进来吧。”

    话音一落,一位身披大红销金袈裟的和尚一手应声而入。

    玉林诱指着这和尚对顺治道:“皇上,这位是老衲的大弟子茆溪森,人称慈翁和尚。”

    “茆溪森?朕好像在哪里读过你作的偈语,写得实在是绝妙。人生如梦又如戏,生有何欢死何惧?如梦似幻何所依,梦醒却又在梦里。”顺治有些惊喜的看着茆溪森。

    茆溪森见自己的偈语竟被当今皇帝随口吟出,心中也喜,乐得嘿嘿直笑。他的相貌比其师傅玉林诱要中看多了,但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玉林诱忽然说道:“人生百年,电光石火;本无一物,何染尘埃?随心到处,便是楼台,逐意行时,自成宝相。老衲看来,皇上参禅悟道,决计不难。”

    顺治心头一震,定定地看着玉林诱。其实,方才他说皈依佛门完全是一时之念,随口说说而已,而现在,却觉得自己与玉林诱师徒二人竟是如此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这岂不是天意?岂不是缘?再说,这老和尚口口声声自己将来一定能得道,不如就拜他为师吧。于是,顺治也是一脸的认真道:“既如此,大师便收朕为弟子吧。”

    “这…似乎太早了些。”

    玉林诱没想到皇帝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

    玉林诱心中当在犹豫,收皇帝为弟子可不是小事。表面看来佛教已经赢得了大清皇帝,盛极一时的基督教在京畿一带已处于下风。可是,佛教内部却并不是铁板一块,围绕着让大清皇帝接纳哪一个门派,反使佛教各派系旧有矛盾更加激化,而这些顺治是不会知道的。禅宗自六世祖慧能之后,首先分出南岳怀让和青原行思两派,以后南岳系又分为沩仰、临济两支,青原则分出曹洞、云门、法眼三支,合称五家。到宋代,临济再分出黄龙、杨岐两派,至此,禅宗分裂为“五家七宗”。日后,以临济宗和曹洞宗二支独秀,但学禅者又多信仰临济,于是曹洞遂成“孤宗”,因此清初佛界有“临天下,曹一角”之说。

    自从临济宗诸憎得宠于顺治之后,京师内外添建新寺,大小佛寺香火骤旺,而江浙一带的礼佛修寺之风更是蔚为壮观。在紫禁城,连皇太后也几次派近侍到万善殿,请和尚们开示参禅要领,宫里太监宫女们参禅拜佛者更多了。如此一来,临济宗便由憨璞聪的法师费隐容写了一部曲解禅宗世亲的《五灯严统》,自诩临济宗为佛门正统,欲借朝廷势力欺压佛门别宗。

    而玉林琇深知佛门对此已有异议,不认同费隐容他们,所以在顺治面前大讲佛法借以笼络少年天子,没想到少年天子只定一心一意要礼佛,而并无意去管佛门的什么“正宗”与“正统”,这怎能不令玉林诱喜出望外?可喜归喜,剃度大清皇帝却是玉林诱万万不敢的,他怕将大清皇帝引入佛门会犯下众怒和天谴,更会被大清朝廷撕成碎片,被那些满州王公视为大敌,就跟汤若望一样。

    “求老和尚答应!”顺治见玉林诱迟迟不应,有些急了。

    “师父,收大清皇帝为徒,此乃佛门盛事呀。只是如此一来,慈翁将要与皇上同辈了,嘿嘿。”茆溪森亦很兴奋道。

    “你我一见如故,若成为同门师兄,岂不更好?”顺治一把抓住了茹溪森的大手,也很是欢喜自己能得如此高僧做师兄。

    “也罢,老衲依皇上就是,不过却只收徒,不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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