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提着一只锡壶,一手托着壶底,一手拈着壶柄,凑到李夫人杯前,眼睛向她微微地一瞥。

    这位武夫人也是三旬左右的妇人了,头发依旧乌黑亮泽,挽了一个桃心髻,插了一支碧玉簪,余此之外,并无其它珠玉花钿,虽不奢华,却把她当家主妇的身份衬托得恰如其分,反观那两位美妾,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但是气度就差得远了。

    酒液化为一线,轻轻注满酒杯,武夫人收回目光,转而投注在那杯酒上,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忱惜、无奈和内疚。

    “多谢嫂嫂!”

    李夫人双手虚捧酒杯,向武夫人谢了一声。

    武夫人挤出一丝微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嘴里说着,轻轻撤回手去,籍着大袖的掩护,托在壶底的那只手轻轻一旋,为自己也斟满一杯,捧起杯来,对李夫人道:“妹妹,请酒!”

    “嫂嫂请!”

    李夫人欣然捧杯,与武三思夫人虚虚一碰,一饮而尽!

    一旁与武攸暨杯筹交错的武三思看在眼中,笑眯眯地放下酒杯,对武攸暨道:“攸暨,有件事,我得恭喜你呀!”

    武攸暨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说到正题了,他赶紧坐直了身子,双手扶膝,有些紧张地看着武三思。

    武三思捋着胡须,缓缓地道:“攸暨啊,太平是姑母最宠爱的女儿,当初,姑母把她嫁与薛绍,可惜那薛绍背负天恩,蓄意谋反,公主年轻轻的就守了寡……”

    武攸暨听了这番开场白,有些莫名其妙,心道:“听这说法,是要为太平说媒?这事与我商谈什么?难道是……,不会吧,我那儿子今年才十九岁,而且比太平小了一辈呢。”

    李夫人坐在那儿,渐渐觉得腹痛不止,还以为是吃了什么凉东西,正在强自忍耐,见丈夫投来探询的一眼,勉强向他笑笑,示意他听下去。

    武三思道:“太平如此年轻,自然没有守寡的道理,姑母一直很关心太平的婚事,只是以太平的身份,能配得上她的人着实不多。而今么……,太平终于相中了一个人,姑母也欣然应允了,便着我做这个媒人。”

    武攸暨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堂兄,不知太平公主相中了谁家的儿郎,既然姑母请堂兄您出面作媒,把小弟找来又为何故?”

    武三思道:“攸暨啊,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太平公主相中的这个人就是你呀!”

    武攸暨一愣,大惊道:“荒唐!实在荒唐!”

    武三思脸色一沉,道:“荒唐?你是说太平荒唐,姑母荒唐,还是我武三思荒唐?”

    武攸暨道:“小弟不敢,小弟是说……我有妻室,如何可能迎娶公主?”

    李氏夫人惊得连腹痛都忘了,紧张地望着他们,心中只想:“太平公主看中了我的丈夫?这……这怎么可能,难道她堂堂公主,还能嫁入我家作小不成?哎呀!不对!莫非是要迫我丈夫休妻?”

    武三思咳嗽一声,缓缓地道:“以公主之尊,当然不能嫁人作小,更何况,太平是姑母最宠爱的女儿,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姑母的性子,就算太平肯,姑母也是绝对不肯的。”

    武攸暨瞿然变色道:“莫非……为了让攸暨迎娶公主,便得休弃妻子?”

    李氏夫人腹痛欲发厉害,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可眼下这件事情实比她的腹痛还要严重百倍,哪里还顾及得了。武攸暨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只当是妻子恐惧所致,连忙握住她的手。

    武三思把眼皮一抹,阴沉沉地道:“休妻?你们想到哪儿去了,就算你想休妻,这事儿传出去也成了笑柄,让姑母和太平脸面何存?”

    武攸暨和李氏夫人同时松了口气,武攸暨忽然又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道:“那么……姑母是想让攸暨再娶一位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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