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她那时候因为身体的多项并发症同时发作,折磨得她夜不能寐,整个人消瘦得宛如一具喘着人气的干尸一般,可是现在她的皮肤饱满,笑容潋滟,就来生前一次都没有穿过的裙子现在也穿在了身上。

    “白栀啊,你都知道了吧。”

    我默了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或者表情来面对她,即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短暂虚无的梦,可是再见到她,我还是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我点了点头,看了看她。

    “坐吧,孩子。”

    她坐在草地上,脸上带着一副终于释怀了的表情。

    “最近过得好吗?”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身体便不由自主坐到了她的旁边。

    “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想向你道歉了,却一直没有勇气,我总是这样,每一次决定什么,或者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有点胆小怕事,要是当初早点把你送回去就好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嘴角边嵌着两个小小的梨涡,气质清雅。

    她其实一点也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干净美好的女子,只不过她遇人不淑,或者也可以说是生不逢时,所以才让她一生碌碌无为,活得小心翼翼。

    现在看起来倒是一副真真正正从过去中解脱出来的模样,不过这一切大概也不过是我欺骗自己的幻影吧。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雪崩之后,我在遇到危险之后,心里面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

    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在另一个时空遇见她吧。

    “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喜欢的人,有亲生父母,还有一个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很疼我的哥哥,我过得很好。”

    我没有看她,像是在和她说,又仿佛其实在安慰我自己而已。

    “白栀,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外表乐观内心却很细腻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告诉你真相的原因,我怕你会恨我,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一辈子无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最后不得善终,大概也是我罪有应得吧。”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山坡下,大片大片的白色栀子花。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所处的地方,正是之前安葬她的那片花园一样的地方。

    而一提到这里,我就想起来,这似乎是许勤曾经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而现在他正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其实我——”

    我正打算开口说一些什么,不过她似乎全都知道的模样,看着我一副始终如一的慈祥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