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发颤,似是气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

    那翠竹的枝叶影子透过倩碧色的窗纱照进来,仿佛一张严密结实的大网,将他整个人都笼在其中,半分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可他终究还是走出了这扇雕花刻草的木门,可惜却没有走出旁人设下的心门。

    白少央这么一走,仿佛把叶深浅身上剩余不多的温暖也给带走了。

    他独自一人半靠在这锦缎软纱的八仙床上,只觉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都是冷风,竟没有一个角落是能暖人的。

    想到此处,叶深浅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即便是为了激走对方,他也不该说出那样伤人心肺的话的。

    可白少央没过一会儿就又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

    他身上已被淋得湿透,手上却捧着一碗热汤,而汤盖子上半滴雨丝也没沾到,只呼呼地冒着热气,把他的一双手几乎烫得通红。

    他把冒着热气的汤往桌案上小心翼翼地一放,然后才抖了抖手,挥走手上的热气。面色一沉道:“我知道你想赶我走,可这药汤的方子是风催霞配的,汤水则是关相一亲自熬出来的,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立即喝下去。”

    叶深浅抬眼看去,只见关相一、陆羡之和王越葭等人竟都齐刷刷地站在门外头,可却一个都没有进来,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叮嘱。

    叶深浅笑着对关相一眨了眨眼睛,然后冲着王越葭笑了笑,最后冲着陆羡之做了个鬼脸,仿佛一点也未曾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是何等危急。

    可是等白少央回过头来,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脸上臭得仿佛挂了十条八条的咸鱼。

    白少央知道他搞的那些小动作,但也不以为意,只试过汤水的热度之后,再一口一口地喂着他汤药。

    这药汤是风催霞自己想出的方子,药材是从赤霞庄的库房里现取的,用的是以毒攻毒的药理,但连她自己也不知是否真能奏几分效,也许能缓解毒势,推迟毒发之日罢了,但也许……只能让某人更加痛苦。

    白少央心事沉重,喂药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但是叶深浅这一口汤下去,身上倒是暖了不少,等他还想同白少央说话的时候,这人却忽然走了出去,然后招了招手,就让叶深浅的朋友们都涌了进来。

    关切的话在这小小的房内是不断不绝的,然而叶深浅的心却早就跟着某个人飞出去了。他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某人的要害,但若是说得不痛不痒,只怕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第二天下去,叶深浅身上的情况就又不太好了

    他上午还和陆羡之等人有说有笑,下午就忽然开始发起高烧,嘴上也没了把门,闭着眼没了意识都能胡言乱语起来。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灌汤的灌汤,切脉的切脉,只怕他有什么不好,只有关相一面色阴郁地在一旁看着,眉头拧得几乎能挤出一斤苦水来。

    白少央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厨房熬药,只在众人退下之后,才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呆着。他这一呆便是整整一个时辰,期间眼神只往一个地方飘,手脚都似是受了限,半分都挪动不了。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好像一场梦。

    那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叶深浅,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濒临绝境?

    他至少应该有个更加激昂和悲壮的死法,比如和那些邪教小人奋战上七天七夜,再寡不敌众、力竭而死。

    可是看到叶深浅在床上不住地说着胡话的时候,白少央才忽觉一切皆是真,唯有自己还藏在阴影里,不愿走到那灼人的光下。

    原来再神秘强大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衰弱濒死之时。

    只是这一次这个人却是为了他,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案子,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吧唧”一下摔了下来,摔得几乎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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