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的垫子,趴在地上让他踩下来。他走下这“美人垫”的时候,众人才看清他的长相。

    原来这云州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红袖金剑”程秋绪,生得竟如个白面书生一般。

    他眉如墨线,唇似薄剑,五官清隽而周正,是一种极易令人生出好感的长相。

    除开这些,他的眼里更是泛着一股子秋水鸿波般的忧悒。

    别人的忧悒放在眼里是矫情,程秋绪的忧悒落在众人眼里却成了一种风雅。

    一种儒生名士的风雅。

    ———

    赵燕臣为何还不出箭?

    柏望峰在心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把二郎腿翘得更高了。

    二郎腿是一个信号,一个赵燕臣看到以后,就知道自己可以出箭了的信号。

    他今天易容成百汇钱庄的季通才,实则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冒着被季通才的熟人识破的风险,也冒着被下人看破的风险。

    可他一路过来简直是顺风顺水,一点都未被人识破。

    柏望峰简直忍不住为季通才这个人感到了一丝淡淡的悲哀。

    他的朋友和仆人们在乎的似乎只有钱庄老板这么一个身份,至于这老板与以往有什么不同,那似乎是一点也不打紧的。

    他看到白少央和陆羡之也到了这里。

    陆羡之似乎并未识破自己的身份,白少央却好像多看了他几眼。

    除了柏望峰改头换面以外,龙阅风也扮成了一名普通的保镖跟在他身后。

    纪玉书转身一变成了“青扇玉剑”周幽幽,沈挽真则成了周幽幽新交的一名好友。

    黄首阳如今是一个端茶送饭的驼子,他的平凡和不起眼实在是太适合潜伏这项工作了。

    一点也不适合潜伏的是刘鹰顾,因为他的一双招子实在太亮太狠,在黑夜里也能成为两盏为敌人指路的明灯。故此他与那赵燕臣一样,只能潜于暗处,不便见光。

    唯一行踪不明的是曲瑶发。

    这女子总是飘摇如风,来去不定,就算她在刺杀之时从天而降,柏望峰也一点都不意外。

    可这个程秋绪仿佛有些古怪。

    他伸出轿子的那只手竟叫柏望峰有些熟悉,仿佛他从前见过这只手似的。

    柏望峰想了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十多年前见过当时还是晚辈的程秋绪。

    然而最古怪的还是赵燕臣。

    他本该在程秋绪下轿的一瞬间就射出一枚惊花箭的。

    因为这是程贼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也是他还没被十一家将包围起来的时候。

    一旦被这十一个人包围了起来,那就是陷入了铜墙铁壁之中,即便一击得手,也很难立时撤退了。

    可是赵燕臣却偏偏没能出箭。

    柏望峰只得发出第二个信号。

    他竟故意把靴子脱下来,叫仆人替自己捏捏脚。

    季通才已做了许多年的富贵人,自然也有一双容易酸痛起泡的富贵脚。

    这是他和赵燕臣约定好的第二个信号,而以赵燕臣的目力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可是姓赵的还是没有出箭。

    而这绝望一般的沉默似乎给了柏望峰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无法见识赵燕臣“一箭惊花”的绝技,那他就只好亲自出剑。

    柏望峰七岁学剑,二十岁成名,如今四十五岁,折过三把剑,杀过七十八个该死的人。这剑伴了他一生,也给了他辉煌和落寞共存的一世。

    而如今盛年不再,他也已学会吞下落寞,怀缅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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