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的面相看上去虽还有些稚嫩,可说话做事却已是老道得很了,怎么看都得有二十多岁,半点也找不出十六岁青葱少年的影子。

    白少央又缓缓道:“夫人还说差了一点,我等并不是为了救夫人而来的。”

    付清枝猛地抬头看向他,几乎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句话。

    但白少央却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被掳进庄里受苦的人并不止夫人一个,只是有些人选择了妥协,有些人还在继续抗争。我救的是这些还在抗争的人,救的是那些可能会被掳进庄内的人,而不是已经妥协的人。”

    付清枝听得浑身一震,面上的泪水肆虐得更加凶猛,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少央喟然一叹道:“我不怪夫人选择妥协,你的确是不幸至极,可你的不幸不能归在我头上,更不能归在那些江湖人身上。谁都是爹生娘养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抛头颅洒热血。若你能提早得救,那是运气,若你不能提早得救,那也只能怪程秋绪这个恶贼。”

    付清枝却擦了擦泪,扬了扬脸道:“起初我也以为程庄主是个恶贼,可是他带我进庄时,却是对我百般体贴,丝毫不犯,称得上是个正人君子。”

    叶深浅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说,虽然他拐卖人口、淫辱妇女、杀人害命,但他还是个清清白白的正人君子?”

    那照这样一说,他岂非成了个圣人?

    付清枝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待其他人不好,可他待我时却的确守着君子之道。他自是罪有应得,可你们又算得上什么君子?白公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救人而来,那又何必贪图庄内的金银?即便你担不得这伪君子之名,那些江湖人就未必不能一担。”

    白少央淡淡道:“不义之财,为何不取?取来分发给受苦的百姓,给那些困在庄里多年的苦命人,岂非也是功德一桩?而且柏望峰、沈挽真、龙阅风等人与你素不相识,与庄子里的其他男女更无交情,只凭着一腔义气和热血去刺杀程秋绪,去解救那些还不肯妥协的人。但他们都已死在了静海真珠阁里,而你却还好端端地在这里骂他们是伪君子。”

    付清枝听得面色发白,仿佛被什么人打了一记重锤在胸口似的。

    白少央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孔,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会替你去向哥舒秀求情,但是他未必会听我的话,你若真想陪着程秋绪一路进京,还不如去寻王越葭替你求情,他才算是说得上话的人。”

    付清枝抹了抹泪,擦了擦脸,缓缓起身,福了一福道:“多谢白公子指点传话。方才妾身多有失言,还望公子见谅。”

    说完这话,她便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她无论走到何处,似乎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唯有打在地上的一道影子与她为伴。而那绣了花的裙角逶迤拖地,仿佛是一道横在她心上的伤疤。

    陆羡之目送着她黯然离去,忍不住叹了好长一口气。

    可他叹完之后,却发现白少央正瞅着自己。

    陆羡之忍不住道:“你看我做什么?”

    他话是这么说,可心底却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白少央道:“我在想你刚刚为何不出口帮她一把。”

    陆羡之只道:“她的确可怜,你也的确刻薄了一点。可那些刻薄话并未说错。”

    郭暖律淡淡道:“我还以为你见了她以后,就魂不守舍了。”

    陆羡之却一本正经道:“你未免也把我看得太低了一点,我虽是尊敬女人,但在我眼里,女人也分各种各样的。有像曲大娘那样侠义心肠的,也有像付清枝这样的。我的确是可怜她,可要我因为可怜她而去赞同那些话,也实在太为难我了。”

    这话却说得白少央心底一阵舒爽,但一想到到手的金银又要被分发给别人,他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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