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眉头动了动,徐阁老自从被勒令在家休养后,再未进过宫,这个时候,又是来做什么?
他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些,随即披衣起了床。
崔海得了吩咐,已经请了徐阁老进殿,大殿里已经掌起了灯,上下一片明亮。
徐阁老依然是那身灰色道袍,坐在太监搬来的座椅上,背脊挺直得并不像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皇帝从后门下出来的时候,看着那背影片刻,隐去了眼里的深沉,走到御案后坐下,态度很是客气,笑着道,
“许久未曾见到爱卿,爱卿的精神看来不错,想来养病是对的。”
“不知爱卿这会求见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徐阁老笑了笑,什么养病是对的,是把他的权利给削了,皇帝很高兴吧。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看向皇帝,问,“陛下,今日臣来,是有事情想要和陛下说。”
皇帝让人上了茶,听了这话,道,
“什么事?”
“臣想让陛下从这龙椅上下来。”徐阁老张口就道。
皇帝自认为自己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帝,面对任何事都能够沉稳对之。
就连当初霍青豫将霍家的冤案说出来,指证三皇子的时候,他也是沉静以对。
毕竟,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事情更大呢。
可今日,陡然听到徐阁老说的这话,也还是忍不住抖了抖手。
“阁老这话是……”
从这龙椅上下去?
徐阁老这是投靠了谁?太子?还是为奉贤太子出头?
萧徴?
皇帝把脑海里的这些想法一一否决了。
不可能。
徐阁老是个什么样的老狐狸,皇帝再清楚不过,这样为了利益的小人,看起来会做墙头草,可实际上,不会投靠任何人。
他不相信太子,或者是萧徴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毕竟,如果真的要夺,太子这些年有很多的机会。
当然,现在萧徴和镇北王府做了姻亲,又加上归了宗,让他拍着胸脯说出对萧徴绝无疑心的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人最怕什么?打脸。
萧徴如今各种资历都有,谁知道那天会不会真的造反呢?何况还有当年那件事情在。
这么多年,他战战兢兢的,做着一个好皇帝,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也能做的很好,能做的比奉贤太子还要好吗?
老实说,很累。
如果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个位子,也许是另一种感受。
可偏偏坐上了。
现在,有人说让他下去,把皇帝那一腔不好的情绪又给勾出来了。
“陛下当年是怎么上来的呢?难道不应该心知肚明吗?如今奉贤太子的后人已经归宗。皇帝难道不应该物归原主吗?”
徐阁老直视着御案后头的皇帝,目光灼灼。
皇帝沉吟着,说道,
“你是代表谁来说这句话呢?”
真是可笑,他说让他下去,他就要下去了?那当初他坐上来又是为了什么。
徐阁老笑笑,“不管代表谁,陛下如今都没有资格坐在上头,不如早点下来,这样也不至于让大家大动干戈。”
皇帝在徐阁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他既然敢进来,那么,必然是已经有了安排的。
大动干戈,难道他都被人逼到头上来了,还要忍气吞声?
皇帝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