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吃亏。

    见得黄昭亮闭了嘴,赵芮也无心再留下这两府之臣在此,他低头看了看下头仿佛不存在一般的首相王宜。

    这一回,那一个装傻装了几乎足有一个时辰的大晋首相,却是忽然动了动,上前一步,领着众人道:“若无他事,臣等便就此告退了。”

    果然带头便要往外走。

    赵芮想了想,因怕明日又被黄昭亮逮着说,倒不如此时先同对方说清楚了,免得再生事端,不然回回被当殿骂得一头口水,这皇帝他也不要再当了,便道:“黄卿暂且留下。”

    黄昭亮便站定了脚。

    赵芮心中盘算了一下,复又道:“范卿、孙卿且留步。”

    范尧臣、孙卞二人也出列回了原地。

    待得诸臣俱出了殿,赵芮方才对着立在一旁的小黄门吩咐道:“给三位相公赐座。”

    一时凳子搬了上来,范、孙二人还未动作,黄昭亮却是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并无半点落座的意思。

    大参不坐,范、孙二人只好跟着站在一旁。

    赵芮只好对着一旁的郑莱使了个眼神。

    郑莱便带着几个小黄门,把椅子放在了三位重臣身后,等着他们想坐的时候再坐。

    赵芮看了看黄昭亮,又看了看范尧臣,见二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主动开口道:“黄卿,顾延章此番南下,无论在广源州也好,邕州也罢,俱是有功无过……”

    他话还未说完,黄昭亮已是打断道:“陛下,天下并非陛下一人私有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道理亦非陛下一人所说便为道理,顾延章功过,自有朝中商榷。”

    赵芮被梗得一口老血差点翻滚出了嗓子。他气极,脑子越发的糊涂,竟是隐隐生出一点子庆幸来——幸好两府重臣都先行告退了,不然堂堂天子,被臣子骑在头上,今后还有何颜面?

    “顾延章用叛军守城先不论,放走罪犯梁茂先不论,弹劾邕州前任知州先不论,纵然这些都情有可原,那抄劄之事,却是辩无可辩,再难推脱。”

    黄昭亮说着说着,又开始兴奋起来,复又道:“为臣者乃是为民,顾延章此人如此行事,并无半点忧国忧民之心,全乃私心,若是此人尚得重用,大封大赏,那等一心为民支之臣见得,又当如何作想?”

    “臣已令中书拟令,下诏广南先行赈济,只候陛下同意。”黄昭亮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抄劄至少耗时旬月,难民如何能等!邕州十数万百姓,岂能容他这般草菅人命?!等他抄劄完毕,谁知邕州会是怎样一番情形!臣以为……”

    他越说越是激动,正要往下继续,却是忽然听得一旁有人插道——

    “陛下,臣有一言要禀。”

    黄昭亮一句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皱着眉转过头去,却是见得一直不说话的范尧臣却是开了口。

    自黄昭亮回朝,两人明争暗斗,这一年以来,不晓得交锋多少回,此时见得范尧臣站的出来,又是那样一番表情,黄昭亮心中忽然就生出不妙来。

    意料之外的不仅是黄昭亮,赵芮也有些吃惊。

    不过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只要能将他解脱出来,赵芮都是极乐意的。

    他连忙道:“范卿但说无妨。”

    范尧臣便上前一步,转头先看了一眼距离自己并不远的黄昭亮,这才回头,微微躬身禀道:“陛下,其余之事,微臣并未在广南,亦未亲临城下,是以不好评论,只那一桩顾延章抄劄之事,黄昭亮言说抄劄非旬月不能完成,臣以为不妥。”

    他话刚落音,还未来得及往下继续,已是被黄昭亮打断道:“且住,当日你在大名府赈灾,对往来流民行那抄劄之事,总计流民不到十万,一共耗费时日何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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