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道:“没带手套。”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碰一本无数人借过的书等于和无数人握手。

    “你看过漫画书吗?”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一阵漫长的寂静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延续对话的责任在他这边,便无意义地回问,“你呢?”

    她缓缓摇头:“也没有。”

    然后,又无话了。两个人都不是擅长对话的人,就木木地对立着。

    言溯拧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实话,他遇到的女孩要么叽叽喳喳太聒噪,要么说话永远不在重点。但面前这个女孩显然很有度,话不多,声音轻和,他听着也不讨厌或排斥。他于是开口,继续聊天: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书店老板,把从古到今各语种书籍里的谜题和密码都解开,可后来才发现,密码不在书里,而在人心里。”他嗓音低沉,透着说不出的悦耳。

    甄爱听他说着,心里也异常的平和:“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棒棒糖店的老板。店里有很多不同颜色、口味和形状的棒棒糖。当然,最多的还是彩色波板糖。一圈又一圈,越大越好。”她说及此处,唇角不经意就染了一层光彩。

    “女孩都喜欢吃糖吗?”他垂眸看她,目光不似以往清淡,“研究说吃甜食会增加人的幸福感,对此我深表怀疑,拔牙一点儿都不幸福。”

    她被逗乐了,微笑:“但其实,我从没吃过棒棒糖。小时候妈妈不许吃,而长大后,忽然有一天,就对那些鲜艳的色彩,不再憧憬了。”

    她声音渐小,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伤感,仿佛被时光欺骗。那些味蕾上的甜蜜,终究是错过了品尝的最佳时机。

    “呵,真是遗憾啊!”他垂眸看她,缓缓道出她的心声。

    甄爱愣愣抬眸,见他竟浅浅地弯了唇角。他是笑了,如雪夜的月光一般清浅,却有别样的活色生香。

    他这人表情一贯寡淡,不冷酷也不温暖,就连此刻的笑容也是,很浅很淡,仿佛本来就该是那样安静。

    可因他难以言喻的调侃语气,这笑又变得格外触人心弦。

    她忽然就想起了妈妈的话:内心平静的人,笑容都是克己的。

    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克己是一段隐忍的苦行,是一种哀屈的束缚;就像不能吃糖,就像不能哭泣,就像不能倾诉,就像不能信任……

    可他对克己的诠释,却是游刃有余,是内敛有度,是收放自如,是兀自的低调又张扬。

    甄爱有一丝触动,安安静静垂下头。

    随和又闲适地跟着他的脚步在书架间缓缓走了一圈,她问:“你不需要听证人的话吗?”

    “我在听啊。”言溯盯着漫画屋的装饰橱窗出神,说,“虽然世上有你这种想一件事都慢吞吞的人,但世上也有那种同时想很多事都反应飞快的人……比如我。”

    甄爱:“……”

    果然三句话不离欠扁。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橱窗里出乎意料地摆着很多体育用品,诸如篮球网球乒乓球之类的。言溯敛瞳细想了片刻,继续之前的话:

    “而且,比起证人们的话,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这里。”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绕过书架往回走。

    甄爱跟在后边,缩缩肩膀,这傲慢的家伙完全不相信证人证言啊!

    走过去,刚好听见贾丝敏问文波:“前不久有人看见你和死者在街上大吵?”

    “她弄脏了我店里的绝版收藏漫画。没什么大事。”

    询问接近尾声,没有突破性的发现。贾丝敏见言溯走来了,更加着急自己没有任何表现,问:“密码社团是你成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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