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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言快到碧梧院时,看到了侯在一棵梧桐树下的穆氏。那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全身黑黢黢的,并无一丝碧色,实在对不起“碧梧”之称。玉言笑着迎上前去,“姨娘好快的脚程,别人拍马也赶不上呢!”
穆氏冷哼一声,“你少拿乔,这次我虽然帮了你,但说老实话,并非出于我本心,你也别想着一而再再而三,次次都挟制我,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姨娘自比为兔子,也是太自谦了。”玉言笑得灿烂,“方才在庭上,姨娘与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那般做作,便是狡狐也不遑多让呢!”
“你少得意,我只不过是为了撇清嫌疑罢了。总之,可一而不可再,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还是自己动手吧。”穆氏说罢就要走。
“不管怎样,这次我真得谢谢姨娘,没有姨娘,我也不定这么容易成事呢!”玉言真心诚意地说,“不过我听说,珪哥哥不日就要回来了,到时二姨娘只怕会风头大盛,姨娘可得小心哪!”
穆氏的脚步有一瞬的凝滞,随即迈步如常,她的声音远远地从背后传来,“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担心的是太太才对。”
玉言看着她寒风中清瘦的背影,竟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同情。她也似是可怜,说是年轻貌美,也有二十好几了,膝下却没有半个子嗣。老爷呢,也早已过了贪欢好色的年纪了,穆氏眼下风光,晚景还不知如何凄凉呢!
此番之事早在玉言意料之中,是以她并不担心。但要将东西掉包,却颇费一番周折,她不得已才去找穆氏帮忙。穆氏怎么说也在府里呆了这么些年,这点子手段是有的。她也聪明,方才在太太院里,句句都跟玉言对着来,不着痕迹地撇开了自己的嫌疑,任谁也疑心不到她头上。
这回梁氏本想治苏氏一个偷盗之罪,更兼偷的是太太的陪嫁之物,还可以安一个不敬主母的罪名,岂料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玉言反将一军,反而折损了两名爱将,梁氏回去后只怕会气得心口疼呢!
玉言靠着树,掩着嘴,格格地笑了起来,不能自已。文墨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了?”她几乎疑心这位小姐突发癔症了。
玉言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她的笑很快停住,再度回复到如水的平静:她这一点痛快只是暂时的,梁氏必定还有后招,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金珪是在三日后回来的。
玉言前世与这个异母所生的哥哥相处不多,对他的印象却不算太坏。他的生母梅氏是个心思深沉的,这位大哥却鲁莽戆直——总体而言是个好人。
梅氏是在玉璃出生后的第二年进府的,当年就一举得男,老爷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这可急坏了太太,她自己进来好几年,却只生下来一个女儿,眼看梅氏如此得势,她不免忧心忡忡。不得已,她便将身边一个叫映鸳的丫头赐给老爷做妾,便是后来的三姨娘平氏。无奈平氏也是个不争气的,虽接连产下两女,却没得一个儿子,自己的身体也作弄坏了,这些年缠绵病榻,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
金珪是独子,金昀晖自然对他寄予厚望,盼着他金榜题名,承袭家风。那金珪却不知是不是在胎里动得少了,越长大越活泼,专爱舞弄些拳脚棍棒,诗书上却是一窍不通。老爷也曾狠命逼过他几回,请的是最好的先生,日日督着他做功课,无奈终不过尔尔。
今年上他也十四岁了,仍是懵懵懂懂,金昀晖瞧这样子,不仅难以功成名就,只怕连个庸才都做不成。他估摸着是家里太纵容了——本来也是,就这一个儿子,打也舍不得真打——因此便琢磨着将金珪送到他堂弟那里历练历练。他堂弟在青州任知府,为人刚直不阿,颇有严厉之名。
金珪在那位从叔父那里历练了大半年,如今也算学成归来——金昀晖见他待人接物似有了些长进,也颇高兴,及至问起功课,仍是如常,金昀晖也只能叹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