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的瞳孔猛地抽紧,却不十分相信,“你那时只晓得流连花丛,那顾得上金府的事?”

    “你莫忘了我在金家还有几个旧友,有些事你探寻不出,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也许之前的伤未能完全复原,温飞衡显得有些虚弱,“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玉言半信半疑地凑过去,一面悄悄拔下发上的银簪,以备不时之需。

    她忘了温飞衡是习练过武艺的,哪怕如今不比头里,功夫总比她这个弱女子强得多。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温飞衡已自袖管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大概下定决心与玉言同归于尽,出手又狠又快。

    玉言吓得花容失色,几乎以为命陨于此,就在这要紧关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迅速将她推开,替她挡了这一下。

    宁澄江臂上显出一道划痕,鲜血汩汩地流下来,温飞衡却仿佛见了血的野兽,更加凶猛狠厉。事已至此,宁澄江也懒得跟他客气,反手一剑,笔直地刺进他胸膛。

    匹练也似的剑光一闪,温飞衡已经捂着胸口倒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不明白自己为何败得这样快。

    玉言也懒得管他,急煎煎地抱着宁澄江的手臂,“你没受伤吧?”

    都见血了,怎么会没受伤,宁澄江也只好安慰她,“没事,伤到皮肉而已。”少不得忍着点痛。

    温飞衡似乎未曾死透,他躺在地上,胸膛一起一伏,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脸色灰白如炉子里的余烬。嘴里喃喃喊着某个名字,依稀听得是“玉言”二字。

    宁澄江面无表情道:“他在唤你呢。”

    玉言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温飞衡身边,蹲下身,以最温柔的语调回应他:“飞衡,我在这里。”

    宁澄江惊奇地睁大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可是他相信她,所以站在原地不动。

    温飞衡以为自己得到了最后的宽宥,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抚上玉言的脸颊,尽管没能成功。

    玉言的神色陡然变得狠厉起来,她举起手上的银簪,一下一下地朝温飞衡脖颈上捅去,细小的血珠不断喷溅出来,染上她的脸,她的衣。她双颊通红,状若癫狂:“你骗了我,你前世骗得我还不够,现在还想骗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去死吧!”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积怨悉数发泄出来。

    她少说捅了十几下,直到地上的人已一动不动,还是不肯罢休。末了还是宁澄江看不下去,上前拉住她,“够了,够了,他已经死了。”

    玉言抛下那根簪子,伏在他肩上大哭,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声音凄楚如暗夜里的幽魂,“他死了,我又杀了他一次。”

    宁澄江温暖的掌心贴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劝慰道:“好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恨他,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玉言在他肩头哭了个尽兴,直到她瞧见宁澄江因吃痛而皱紧眉头,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的肩膊原是受了伤的,自己却偏偏靠在那上面,难为他怎么忍得住。因为太过抱歉,她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宁澄江却在看着地上的尸身,他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他不会再活转来吧?”玉言心有余悸。

    “你放心吧,或烧或埋,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重回这世间。”宁澄江拾起她掉落的银簪,在河水里洗了一道,再用白绢拭净,递还给玉言,“戴上吧。”

    玉言皱眉,“上头沾了血腥气,我不要这个。”

    “宫里的人眼睛都尖着呢,少了一件首饰也瞧得出来,未免他们疑心,还是将就点吧。”

    玉言一想有理,只得勉为其难地接过。她深深感念宁澄江的细心与周到,不觉伸手揽住他的腰,“你不会背弃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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