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司礼太监退出去,稍后两个红顶子垂手进来打袖磕头,一个说“微臣恭聆圣训”,一个说“微臣恭请圣安”,拉着脸,谁也不瞧谁一眼。各说各的话,各行各的礼,哪里像郎舅,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锦书有点摸不着头脑,竖起了耳朵,凝神静气侍立在御座旁。在她想象中,内外大臣应当是温文有礼,一堂和气的,怎么能在皇帝面前斗气耍横呢?

    皇帝随意说了句“起喀”,看着这两个斗鸡一样的朝廷大员,只觉头痛不已。事情的起因就是耿宪忠的一道折子,他弹劾姐夫寿国方宠妾灭妻,听小妾的挑唆,一巴掌把正房太太扇回了娘家。一过三个月,从此不闻不问,既不见休书,也不接回府去,姐姐终日在家里啼哭,两只眼睛都快哭瞎了。耿宪忠坐不住了,他在奏表上义正严词的申斥道:“如此昏懋心冷,全然不顾结发之情,岂非禽兽之行哉!”

    皇帝瞥了一眼寿国方,“知道朕为何宣你南书房来见吗?”

    “臣惶恐,臣也冤枉,请万岁爷替微臣做主。”寿大人虽有惧色,更多的却是不屈的倔强,他作个揖道,“事出有因,圣上容禀。”

    皇帝点了点头,“你说。”

    “我们家那个,简直就是母老虎!”寿大人很愤怒,他再也没法文绉绉了,指着耿大人道,“你姐姐心如蛇蝎,我真后悔当初娶了她!明知道我寿家子孙单薄,她自己不能生养,还不许别人生。”寿大人对皇帝一揖到底,声泪俱下,“请万岁严惩恶妇!她平日骄纵善妒,臣受制于妻,在群臣中惧内名声大如雷霆,这些臣都能忍。臣和耿氏结发十六载,她再悍再哏,臣始终相信她尚有一颗善心,可她现在干出这种抿灭良知的事来,臣士可忍,孰不可忍!我那可怜的儿啊,已经六个月了,被她使了人活活从娘肚子里掏出来,臣的心都要碎了……万岁爷,臣寿家要绝后了!”

    锦书抬眼看皇帝,心想这位寿夫人要是放到宫里,那不就是第二个万贵妃吗!女人狠毒起来果然很可怕,。以前不过是听说,这回见着真的了,听着叫人寒毛乍立。

    皇帝看着耿宪忠道,“这么说来,耿大人是告黑状了?”

    耿宪忠跪下磕了个头,拱手道,“万岁爷,您不能听他一面之辞。家姐素来善性儿,怎么能像他说的那样?明明是那个小妾坐不住胎,年下就喊肚子痛,进了三九头天就见了红,家姐打发郎中请脉,已经是胎死腹中了。死胎不拿出来,大人也没命,数九寒冬的,鼻涕都冻成了冰茬子,半夜里请稳婆来接生,跟着巴巴的熬到大天亮。”耿大人冷笑道,“寿大人那时候在保定府办案子,回来听爱妾一哭,三句话不问,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打人。是啊,发妻人老珠黄,怎么及如花美妾得人意儿?只是您好歹也掌管督察院,后院失火都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要是您,都没脸领朝廷的俸禄!”

    皇帝一听,两边说的都有理,平白的也不好断,只道,“朕这老娘舅看来是做不成的。要弄个水落石出也不难,把郎中和稳婆找出来就成。朕瞧着交大理寺查办吧,不偏袒谁,也不冤枉谁。”这一团乱麻绞得人头疼,他挥了挥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到底朕在这上头也有限,问过了朕也知道了,你们跪安吧!”

    “臣等告退。”两位大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皇帝是办国家大事的,不能纠缠在这些鸡毛蒜皮上,于是知趣儿的齐打了千儿,退到书房外头去了。

    皇帝见锦书晃神,故意清了清嗓子,挑着眉毛道,“没想到吧,皇帝还要办这样的碎差。”

    “是没想到。”锦书老实的说,“主子真是不易,奴才领教了。”

    皇帝恬淡一笑,“世人都以为皇帝好做,每天喊一嗓子‘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就齐全了。瞧瞧朕这劳心劳力,不单单要处理政务,还要管那些个鸡零狗碎的杂事儿。”

    锦书唏嘘道,“当真是乱成了一团浆糊,那二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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