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着吧,过会子叫常四来伺候。”

    皇后接了托盘让芍药花儿退下,仰起脸瞧皇帝,似笑非笑道,“您现在和奴才这样生份,真叫奴才伤心呐!我还记得在南苑时候,有一回我娘家外甥纳妾,请我撑场面坐首席。那天你才从军中回来,赶了来就把我拉下了座儿,冲着满屋子人说,‘我带我婆娘家去,你们接茬儿高乐’,也不管人家怎么议论,自顾自的就出来了。那时候啊,我一点儿都不怨您驳我面子,还为您那句野话儿高兴了好几天,可如今呢?规矩大了,您也离我远了。”她喃喃说着,伸手去解他的领口的钮子,“这阵子我总在想,怎么好好的就到了这一步,可不是冤孽吗!要是没有毓庆宫那位,就没有后头这些个不如意了。”

    皇帝拢着眉,也不抗拒,由得她替他更衣。她说的这个往事他也记得,那会儿是恨她外甥扫他王府的颜面,又不是正经讨媳妇儿,娶个姨太太让她坐席主婚,分明就是拿南苑王府开涮!他当时年轻意气,少年蕃王没受过挫折,心里生气哪里还管得上别的,当即就发作了。

    光阴荏苒,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时间是把利剑,它熬人,也磨人。他登基御极,学会了圆滑处事,做皇帝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善于调停,要中庸,要韬光养晦,行长远之计。他早练就了治世之道,如今遇着别的都可以岿然不动,唯独不能和锦书有关。他就像个护短的老婆子,听不得有人拿锦书做筏子,果然人到了这境地,敌寇易杀,情关难度。

    “朕问你,容嫔是怎么回事?朕那次在老祖宗跟前表过态的,这趟选秀不充后\/宫,皇后当时不是也在场的么?”皇帝嗓音里听不出喜怒,永远是淡淡的模样。他看着皇后,眉心拧了个结,“你是一国之母,公然违抗圣谕,这样好吗?”

    皇后手上顿了顿,复平静道,“奴才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着想,您专宠谨嫔,闹得各处沸沸扬扬。六宫形同虚设,这回的选秀也作罢,叫外头怎么传闻?都说万岁爷要废黜六宫了,那些个皇亲国戚里有得是朝廷栋梁,您不怕动摇国本吗?”

    皇帝抓住她的手,决然一拂,“所以你就和朕对着干?你要搏贤后的名儿,笼络军机大员们?”

    皇后抿了抿唇,“我只想夫妻和睦,旁的于我来说不值一提。”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她日夜的煎熬,太子起事,不论成败她都是疼痛难当的。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像左膀右臂,缺了哪个她都是残废。她还想着,要是他能退上一步,她就去求太子,此事作罢,仍旧像从前一样过。可如今看来,他得到了,并没有撒开手,反倒更加痴迷。心彻底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皇帝不愿意多看她,转身自己纽单袍腰侧的紫金钮子,心里冷笑,到了这个地步来说夫妻和睦,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慈母败儿,不去劝着太子,还写家书给她兄弟,让帮着太子篡位。论罪,她够得上剥皮凌迟的了。

    皇帝垂眼一叹,朝堂上,他肃官场、整吏治,杀伐决断。可如今对手换成了至亲,他怎么办?一个是垂髫之年就嫁给他的妻子,一个是心头肉一般捧着养大的儿子,他们要造他的反,比杀了他还叫他疼痛和难堪。

    太子恨他入骨,要停手怕是不能够了。他本可以现在就派人擒他,可是自己还存着一线希望,他盼着太子能回头,这皇位终究是要传给他的,唯有锦书……他坐着这位子,她怵他,至少还能留住。哪天他走出了太和殿,恐怕要连她一道失去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他要保住皇位,就非得击垮太子不可。他犹豫不决,一面小心翼翼不叫皇后看出端倪来。他在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握了握拳,太子再有异动,就别怪他不念父子亲情了,横竖自古为皇位反目的骨肉不在少数,多他一个,也不算什么!

    夫妻各有心事,一时缄默下来,这时门上通传,说皇太后驾临,帝后忙整了衣冠出阶陛相迎。

    太后由左右扶着,远远就笑道,“皇帝,今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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