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跟前不必伺候了?”

    锦书谦卑道,“回谙达的话,我如今和荣姑姑一块儿给老祖宗上夜呢,这会子不是溜达,是回榻榻里歇觉。”

    皇帝低垂着眼,脸色平常,看不出喜怒,慢慢转动拇指上的扳指,似乎颇有兴致。

    李玉贵知道皇帝关心的是什么,所以有恃无恐,不怕皇帝怪罪他大不敬,拉家常般的问锦书,“敢情!姑娘这是升发了!那往后早晨就不在跟前了?”

    锦书不安的偷着瞄皇帝,踌躇道,“不光早晨,早晚都不在,只伺候下半晌和后半夜。”

    皇帝的视线终于调过来看着她了,眼中那一环金色暗沉沉的,阴霾铺天盖地的袭来,锦书唬得忙低下头,李玉贵也窒住了,暗呼个不妙,喃喃道,“这半截差当的……什么道理?”

    皇帝似不耐,眉头愈发聚拢,沉声清了清嗓子,李玉贵被火烫了尾巴尖似的,激凛凛一惊,忙不迭合掌一拍,步辇重又往前行进,朝着慈宁宫方向逶迤而去。

    锦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复撑了伞继续走,走了几步又觉得哪里不妥,李玉贵居然敢停了皇帝的辇和她东拉西扯,大大的不合常理,显然是故意问给皇帝听的,这皇帝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什么算计?

    不自觉的回头看一眼,曲柄金顶绣龙黄金伞边缘的幔子迎风飞舞,肩舆的靠背造得高,密布着葵花瓣的四合祥纹,皇帝坐在弹墨椅袱上,两边是灰鼠的椅搭,身子向右歪着,一手支着头,露出鸽血红的宝石顶子和鎏金佛雕的帽正,帽沿下长发如墨,和着五彩金线织的辫连子,直垂到步辇的底座下去。

    一切如常,皇帝神态自若,想是自己多虑了吧!锦书自我开解了一番,脚下加快了些,这会儿除了睡觉,别的都不必想,快些回榻榻里才是正经。

    皇帝扭过身回头,眼里雾霭望不见底,那丫头走得匆忙,没有半分留恋,像是恨不得插翅飞到甬道的尽头。他微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奈,原就不该的事,偏要记挂着,分明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