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味儿。太叫人后怕了,真死了可怎么办!也可能是她接话茬子接得太快,细品了品,皇帝脸上微微泛红,忙别过头去,悻悻道,“谁为你哭!大不了找大悲寺的和尚给你超度超度,也尽够了。”

    她愣了愣,尴尬不已。怪自己没用脑子,这位是天字第一号,自己就是死十回,他也不会眨一下眼,更别说流眼泪了。她呵了呵腰,“奴才失言了,请主子恕罪。”

    皇帝直视漫漫甬路,思绪飘忽着,只道,“罢了。朕御极近十年了,早就忘了怎么哭了。下回要仔细,一言一行都要留神,像这种话叫太皇太后听见,一顿簟把子逃不掉。”

    锦书应个嗻,才发现自己忘乎所以了,下意识放缓了步子,沿着墙根不急不慢的走。青鞋踩湿了,从脚底心洇晕开,北京的初春还透着凉,袜子沾了水贴着十个趾头,寒意蚀骨。

    皇帝皱起了眉,催促道,“你上了枷?怎么又落下了?脚下快着点儿。就咱们两个人时用不着拘着,想说什么只管敞开了说。”

    锦书心道想说什么?什么都不想说,脑子里是个乱线团,哪儿是个头啊?她所思所想不过是交了这趟差,在太皇太后发觉之前,让这位万岁主子妥妥当当歇在慈宁宫的暖阁里,这样就齐全了。

    皇帝最想问的话在舌尖上滚来滚去,含了半天到底是出不了口,便问,“老祖宗说了要什么菜?是湘菜还是粤菜?”

    锦书说,“回万岁爷的话,老祖宗说不要韭菜,春韭菜太臭,能臭死狗。”

    皇帝抿嘴笑,“老祖宗向来不爱吃韭菜,就是韭菜饺子也不成。以往在南苑的时候爱吃酸荞头,入了秋就吃螺丝,让膳房炒上一盘,坐在园子里的葡萄架下当小食吃。”

    “是这话,春天属木,万物生发,该吃当造的春菜,吃好了身体顺势养生,整年都能平顺。”雨势又小了些,零星的几点,锦书把伞把儿扛在肩头,轻声轻气儿说,“其实这会儿的河鲜也不赖,要吃野生的那种,肉精道,吃多了也不腻口,像黄脚鱼立,鲚鱼,清蒸口味一流。”

    皇帝焦躁的心思平稳下来,两人扯扯闲篇,肩并着肩的走,像诗词里说的,也无风雨也无晴,自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暂且什么都别想,别想她和太子的纠葛,只当没这回事。按理说他现下该放手了,再攥着也没多大意思,哪天太子来求赐婚,他就升格当公爹了。公爹?他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真要有这天怎么办?

    他咬着唇,眉心打了个死结。放眼看远处,层层殿顶被灰色笼罩着,压抑到了极处。雨收了,天还是阴沉的,闷雷一声连着一声,看样子还没完,后头还有一场大动静。

    三所殿就在眼吧前,还没进院子,锅碗瓢盆叮当乱响,檐下的洗菜盆排成了串,滋滋的油烟伴着铲子敲打铁锅的响动,还有厨子大声的吆喝——

    “摆盘、摆盘!怎么没眼色!”

    “三色码三边儿,要对称着,这是怎么回事?还雕上花了?谁瞧这些个!你是乞丐送孝幔,穷凑份子!”

    “哪个缺大德的拿爷爷漏勺了?没家伙什当什么差?临要了随手拿,我这儿糊啦!”

    “净菜呢?”

    “扎紧喽!松剌垮,跟你妈似的!”

    又是调笑又是叫骂,人糙话也糙,皇帝也听得,这才是烟火人间呢!

    他迈腿正要进去,锦书从后头拦住了,“主子,里头人多,热汤热油到处都是,万一伤着您可了不得!奴才进去传五局的拜唐阿来见驾,您有旨就吩咐他们去办吧!”

    皇帝想想也成,他要是一进去准得乱了套,个个跪下接驾,火上的东西也顾不上了,回头添麻烦裹乱,没的又糟蹋了粮食。

    锦书引他进门上的值房里坐着,却行退出来,匆匆往殿前去。她不能进厨房,怕身上沾了菜味儿在太皇太后跟前失仪,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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