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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一面剪,嘴里一面絮絮叨叨:“怕?怕有什么用!有本事走的,早跟着南下了。我们这些没本事的,老老实实听衙门的话,别光凑热闹不办事。
早几天就跟你们说了,等真打起来了,医馆里的东西肯定不够使,药不够、布条不够、夹板不够。
还有这些兵身上的护甲,破的破、损的损。
趁着天色好,亮堂,赶紧都来搭把手,能做什么做什么。”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便有几个小娘子从家里搬了杌子、剪子出来。
可不是嘛,顺天衙门还在,绍大人就在大堂里坐着,宁国公和一众将士也进进出出的,各个穿着铠甲,那身银光在,大家伙心里就有底。
前两天,小吏们敲着锣一条街一条街的通知,说人手不足,招些壮实汉子抬缚辇,不用登城墙,就是把救下来的人送回街上医馆就行。
也不叫人白干活,运几次都给记着,回头给工钱。
当时有人问,说万一城破了这工钱问谁要去,话一出口被他老娘提着锅铲砸了好几下脑袋。
城都没了,还要银钱有什么用?谁还开市卖东西!
可今日一天跑下来,看着躺在缚辇上痛得直抽气的兵士,大部分人都不冲着工钱了。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也都有婆娘孩子,人家杀敌受伤,他们抬个缚辇哪里好意思再伸手了。
眼看着医馆里从学徒小童到白发大夫,各个脚不沾地,从门口经过,就会听见伤者的呼痛声。
恨只恨,自家就这么点本事,除了抬缚辇,旁的忙都帮不上。
年轻汉子们还有这活儿,其他人轮不上,这条街口的被老婆子一喊,好些人一拍脑袋醒过神来。
治伤是不会,但捣药是个耗时间的力气活,上手也快些,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医馆帮个忙。
夹板不够使,那就把家里的柴火搬来,有点木工手艺的细细打磨平整,再是啥也不会的,劈柴总是会的。
妇人们都能做针线,家里有皮料的都拿出来了些,与收拢来的兵士们破损的护甲一块,补补缝缝。
不讲究好看,也不知道缝的是不是合适,但能穿,比坏了的强。
定安门上,顾云锦和顾云思坐在城墙上,大口喘着气。
敌人进攻时,根本顾不上休息,看着那顺着城墙爬上来的西凉军,她们都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
可一旦攻势停了,那股子疲乏才涌了上来。
好在,刚刚传令兵来报,说雍安门的敌军也退了,这一波的攻势,他们都撑过去了。
念夏解了水囊给顾云锦。
顾云锦仰头喝了好几口,交给了顾云思,笑着拿汗涔涔的手掌拍了拍念夏沾了血的脸颊:“我们念夏可真厉害,一抬脚,那西凉军就飞出去了。”
念夏弯着眼笑。
顾云思也笑,笑得险些呛了水。
顾云锦歪着脑袋靠在姐姐的肩膀上,道:“姐夫不拦你?”
“他啊,”顾云思抿了抿唇,眼中全是笑意,“他说他在家带孩子。”
顾云锦忍俊不禁。
顾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心境却很轻松。
她请缨出战,傅敏峥如何会不担心?
不管北地的姑娘们是不是真的各个都能应敌,作为自家人,又有谁真舍得让女眷提枪。
可舍不得,亦得舍。
顾云思婚后从不懈怠晨功,除了坐月子,她一日也不敢疏忽。
这几年间,傅敏峥看在眼中,当然不会说出阻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