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色变,沈哲子心内也是难免长叹。六百万斛,这个数字看似极大,但其实根本算不上多,尤其相对于他眼下所掌控如此庞大的地域和人口。

    虽然过去几年,淮南都督府盈收不过仅仅只有两百万斛的粮食。但是要知道,他在三年前打败石虎继而收复豫南几郡,那时候豫南几郡生产几乎被完全璀璨一空,而后又收抚流民,打压乡宗,从无到有构架起庞大的屯田构架。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都督府财政收入是几何倍增的,第一年是靠着各方物资投入惨淡经营,到了第二年已经可以自给自足,并且偿还一部分积攒的债务。第三年则就拥有了百万级数的盈余,元气恢复之快以及产能的提升令人咂舌。

    而且在这三年多休养生息的过程里,都督府的支出也是极为庞大,整编供养足足数万脱产将士,构建起庞大的军工基地,以及从梁郡到淮南之间丰富的手工产业。还有支出的大宗,那就是对淮南水道的继续营建和整修。

    甚至于,单单去年一年,淮南虽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是各项支出累加起来折粮以计,便超过了五百万斛!

    这些前期投入以及日常消耗,那都是无可避免的,其实如果没有战事的打断,按照淮南六郡当下的发展状态,再有两年高速发展的时间,沈哲子甚至有信心冲击单年千万斛级数的收入。因为类似屯田和商贸互市,那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效益倍增的。

    要知道江东诸多豪强门户中,单单沈家在今年庄园别业等各项田亩所出,便超过了三百万斛!

    但沈哲子又没有什么积累癖好,他在淮南经营重点还在于军事上的崛起。虽然今年的用兵给淮南的发展短期内带来了颇大的影响,但若没有军事上的进步,淮南一隅发展再好,意义又何在?

    但单就目下而言,这六百万斛粮食的缺口也实在是艰巨得很。而且冬日水竭,运输成本激增,如果再把沿途消耗折算其中,那么这个数字又会激增。而且要在这么短时间内集中调度数量如此庞大的物资,简直令人绝望。

    庾条在默然半晌后,指着沈哲子不乏钦佩道“如此巨额物用,似我这类俗流闻之都要色变,难得维周你还能安然处之。若非胸襟广阔,囊括天下之壮士,岂敢为此规划瞻望!”

    沈哲子叹息道“小舅你也不必再以美言宽慰我,眼下的我也实在是自悔轻率,只能勉力担之,寄望淮南同僚并南北时流都不轻弃啊。”

    “六百万斛粮用之困,已经不能再循旧途求解。维周你有何策略不妨直言,若有需我尽力之处,我也必不敢辞。”

    稍作震撼之后,庾条便也快速恢复了淡然。他归镇未久,还没来得及了解都督府于此的诸多准备。

    至于这六百万斛粮的缺口,初听之下的确令人震撼。但庾条这些年处理鼎仓事务,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鼎仓物流鼎盛,千万之粮,亿万之钱也都不在话下。

    对于庾条,沈哲子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将都督府近日所作的招商计划稍作陈述。六百万斛粮只是解决当下之困,都督府所作计划自然不可能仅止于此。

    除了安顿生民之外,还要尽快将河洛等地的潜力给激发出来,整个计划规模极为庞大,至于所涉钱粮等物更是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其实若仅仅只是越冬钱粮缺口,单凭沈家和吴人门户这些年的厚储便差不多能够补足。虽然像沈家这种富可敌国的豪门,在整个江东也几乎是只此一家。但其他亲近门户纵使不如,集结众家之力,不计代价的向淮南捐输援助,问题并不算太大。

    但是,眼下的吴中区域乃是维持江东平稳的根本所在。吴中所产粮物更是建康、京府等大型都邑的主要供应方,一旦这些粮食都被抽调出来,将会直接撼动整个江东的统治基础。

    而且,就算不计代价的解决掉淮南当下的困境,也难免陷入后劲不足的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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