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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华和亚平面对谦卑的母亲,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亚平急切地看着丽鹃,他多么希望丽鹃立刻伸出友善的手,接过母亲的话,就此冰释前嫌。冠华也热切地期盼丽鹃收回告上法庭的话。丽鹃冷冷地低着头,默不做声。没有一点反应。
“孩子,你看?……”亚平妈垂询的眼光一直观察着丽鹃。
过半晌,丽鹃说话了:“你这番话,是为冠华说的吧?是言不由衷的吧?心里不定怎么恨我呢吧?你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不是想求我不要告她?明说不得了吗?何必绕那么大弯子,又抹蜜又塞糖的?”丽鹃压根不看婆婆一眼。眼睛盯着远处的冰箱。
亚平妈叹口气说:“心结易结不易解啊!无论出于什么心,你都会把我往坏里想。我是真从一家人的角度去想的,不希望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孩子还没来到世上,不能就没了妈。钱的事情是小事,情难留啊!”
丽鹃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说:“孩子来到世上怎么会没妈呢?他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只会没爸,不会没妈。你好像就认准了这孩子就跟你们家了啊!”
亚平急了,“你什么意思?丽鹃?难道你想跟我分手?就因为这点钱?”
丽鹃依旧低着头,不咸不淡不急不徐地说:“没什么意思。你还挺聪明的。我觉得,两家都打到这分上了,没必要硬挤在一个屋檐下。把账算算清楚,分了吧!这不是一点钱,这是一大笔钱。这不是我的钱,这是我妈我哥的钱。告不告,不是我说了算。借据也在人家手上。至于你妈说的还钱方式,我不同意。你姐借的钱,凭什么要我们还?我们赚再多,那是我们俩的。跟你妈跟你姐无关。你们家的毛病是,团得太紧了,以至于分不清楚里外。这钱一笔是一笔。当初你姐出面借的,理当由她还,她还不出,求我们,我们若替她还,那是我们的情分,不是应当的。你妈有什么权利做我家钱的主?”
一片沉默。
亚平妈再次张口:“丽鹃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利语三月寒啊!伤了人就补不回了。从道理上说,欠条上也写的是融资,真到法院去判,不见得怎么判。就算判冠华赔钱,她也得赔得出才行。最近她们夫妻俩的单位效益都差,很可能双双下岗,自己都要拿救济金了,哪能有余钱还呢?脑袋掉了碗大的疤,逼急了,他们一家三口就是抹脖子上吊,也还是还不出。也不见得这样你就看着高兴了吧?先不说一家人的话,就是普通人,看着人家境遇可怜了,也伸不出手要钱呀!妈在这里跟你讲道理,也是求你,看在好歹认识的分上,不要逼太紧。你的恩,我们感了。”
亚平走到丽鹃身边,以半蹲的谦卑姿态拉着丽鹃的手,仰脸哀求道:“鹃!我们还有孩子呢,怎么能说分就分呢?你放心,我拼命挣钱去,一定不叫咱妈咱哥吃亏。你给我句话呀!”
丽鹃沉默很久,甩出一句:“钱不是欠我的。那些道歉的话,赔钱的法子,得你们去跟我妈我哥说。不论最后是谁还的,在人家面前,得说由冠华还。没事我睡觉去了。我累了。亚平,希望你不要再半夜里扯嗓子嚎了,我这都几天睡不着。你爸死了,你孩子还活着,今天晚上让我睡个好觉。”站起来,准备上楼。
“那……明天你爸出殡,你看,要不要一起去?”亚平妈赶紧小心追了一句。
丽鹃根本不搭理,跟没听见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丽鹃绷着脸,换上孝服,跟在遗像后头去了殡仪馆。看不出情愿不情愿,不过面部表情的冷峻与死板倒是与丧礼气氛相符。
三天后,亚平妈率领一家大小,包括女婿和外孙子提着糕点去了丽鹃的家。
丽鹃的母亲还躺在床上行走不便。亚平妈一进门,顶着丽鹃妈的厉目,踩着尖刀阵前行。放下礼物,就一屁股偎在丽鹃妈的床边,语调轻柔、外带羞愧地道歉。态度之诚恳,举止之卑微,叫亚平不忍看。好在丽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