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保不定在那里,瞧瞧去吧。”

    提灯的嬷嬷替她引路,穿过幽径到门上,奇怪,居然一个站班太监也没有。只见前殿烛火杳杳,那烛光像平铺的缎子,照亮了半截穿堂。

    她迈进门槛,院子里很静,许久没有上这里来了,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哥带她在井口捉萤火虫的情景,一时回忆涌上心来,不由自主便往后院去了。

    含清斋本就不是奢华的地方,规格和边上的宝相楼没法相比。这里的陈涉极简单,一桌一椅一立柜,南窗底下设了个宝座,锦垫隐囊极少有人用,还如以前一样簇新。

    婉婉看着空空的屋子,有些怅惘。略站了一会儿想离开,隐约闻见空气里漂浮着瑞脑的香气,这香味太熟悉了,是厂臣的。

    他来过这里?真是稀奇……她转头看那雕花立柜,镂空的缠枝,牵牵绊绊没有尽头。忽地发现柜门上夹着一片裙角,细看是鸟衔瑞花锦。她脑子里嗡然一声,这纹样是高丽进贡的,阖宫只有音楼拿来做了裙子。

    她觉得心都颤起来,来得太不凑巧了……她退后两步转过身,故作镇定:“走吧,再去别处瞧瞧,没准儿会子人在临溪亭解螃蟹呢!”

    她跟在掌灯嬷嬷身后,人浑浑噩噩地,走得高一脚底一脚。铜环见她有异,上来搀住了她,“殿下怎么了?身上不好吗?”

    她说不出来,不是身上不好,是心里大不好了。原来音楼和厂臣已经到了这步,年少的梦,顷刻就碎了。

    月亮当空挂着,大得凄惨,她走出揽胜门,在夹道阴暗的墙根下蹲了下来。铜环唬着了,惊声问:“殿下,哪里不舒坦,奴婢即刻传太医来。”

    嗓子眼被堵住了,发不了声音,她只是摆了摆手,把脸埋在臂弯里。

    为什么自己总是瞻前顾后呢?这次果真是太迟了,明明认识了五六年……她知道音楼很好,为人正直,性情可爱,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她。可是……她一直觉得厂臣近在咫尺,没有想过他会和别人扯上关系。这回是毫无防备间的致命一击,她慌了神,孤苦伶仃没有了方向。

    她灰心丧气,反正从来没有得到过,为什么还要感觉失望。假设重新给她机会,她能不能把握住?想了很久,其实知道自己没有这份勇气,所以失败也是理所当然。

    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好像有东西钻进我眼睛里了……”

    铜环提灯来照,她眼圈红红的,分明是哭了。可她不戳破,拿手绢替她掖了掖,“不要紧,眼泪能把灰尘洗刷干净,殿下再试试,已经不疼了罢?”

    她深深吸口气,“说得是,已经不怎么疼了。”

    铜环报以微笑,搀她往长信门上去,刚走了几步迎面遇见个小太监,呵着腰道:“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殿下先前不在,乾清宫里出岔子了……赵老娘娘和皇后张娘娘起了争执,遭太后娘娘训斥,这会儿在金亭子里哭呢。娘娘跟前孙嬷嬷劝不住,怕出事儿,托奴婢来请殿下,殿下您快瞧瞧去吧。”

    那位赵老娘娘虽然平时不怎么受人待见,但是大哥哥崩后处境艰难,婉婉心善,到底不能袖手旁观。便让太监带路,自己匆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