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竹舍的台阶下,他抬头,看见竹舍房门敞开,杨五已消失了身影。他的脑海里,嗡嗡的轰鸣着!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竟是这样啊!!
自他十五岁踏入宗门,便自问资质、悟性、毅力一样不缺,却偏偏蹉跎在炼气大圆满境界,始终没有一丝破境迹象。
他隐隐感到,仿佛头顶上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将他死死的压制在了这里!他一直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说八皇子放不下俗世身份,他又何尝不是?他接人待物,八面玲珑,只要不是对他特别有敌意的,都能被他笼络住。他这一套,完完全全就是勋贵子弟的官场手段!
在这个宗门里,真的需要这样吗?不!并不!
在这里,你只要修炼就好,你只要修炼得足够强,走得足够高,便是日天日地,别人也一样敬你怕你!
八皇子总记得自己是陛下膝下的受宠皇子,总想念在宫闱中想什么便有什么的皇子生活。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比八皇子能忍耐,能吃苦,却不代表他就真的跟八皇子不同。事实上,他一样忘不了自己是侯府公子,忘不了那些锦绣堆里打马游春的富贵生活!
他始终都是有退路的!是的,他就算筑基不成,也还可以回到越国,重新做他的侯府公子。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去分家产,他这些年积攒的灵石,兑换成金银,回到家乡,便是一笔不菲的资财。
他只要重新拿回侯府公子的身份,重新入仕,像他这样在仙门中待过许多年的人,陛下不可能不感兴趣。他若想官场晋身,其实……没他向杨五形容的那么凄凉艰难!
是的,他的内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的。所以,其实不是筑基的大门对他关闭,而是他自己一直在门外徘徊,踟蹰不前!
有退路的人,怎么无畏?怎么勇往直前?怎么会去求仁得仁!
在两耳嗡嗡的轰鸣声中,徐寿听见了头顶那层看不见的天花板发出裂冰般的破碎之声。他体内原本平静如水的灵力,忽然开始翻滚沸腾!破境之兆,就这样毫无预告的汹涌而来!
峰顶洞府中,玄冰寒玉床上,正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的呼吸吐纳运转灵力的冲昕,忽然睁开双眼。下一瞬,便化作一道残影,从洞室中消失了。
杨五寻摸出前些天刚去勤务司买来的灵茶,弄好黑窑小炉将茶煮上,才觉出没听见徐寿声音。回头看去,房中除了她并无旁人,大门还敞着。
她奇怪的走到门口,却看到门外阶上,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负手而立。他穿着玉色的长衫,映着雪,便是背影都那么好看。
“道君?”杨五讶然。
冲昕微微回头,给她一个侧脸。食指轻轻压到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杨五惊讶,踏上一步,从他身侧往院中看去。赫然看到徐寿双手捏诀,盘拢双膝席地而坐。三花聚顶,五心向天。
他的面色红得异常,似在忍受什么痛苦,头顶竟冒着一丝丝的白色雾气。原本为白雪覆盖的院子,以他为圆心,积雪融化了一个大圆,雪水打湿了他的裤子鞋袜,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冲昕叫她禁声,她便闭紧嘴,什么也不问。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莫名期盼。
她穿着练功时才穿的短袄长裤,站在冲昕身侧,很快就觉得寒凉。看徐寿还是那副脸上憋得通红,想喊喊不出来的痛苦模样,像是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杨五便乖觉的退回到屋里。房舍中有养护阵法,常温常湿。她便在卧室里撑开窗,坐在窗畔瞧着院中情形。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徐寿脸孔红若滴血,头顶白雾蒸腾。他忽然手一动,手心之中,已经多了一颗圆滚滚的丹丸,翻手就往口中送去。
一直负手静立若雕像般的冲昕也动了。他玉色袍袖瞬时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