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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琳听见毓婉的话缓缓回过头,她的手指颤抖,勺子和碗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声音震醒了她,低下头对毓婉阴森一笑:“我卑鄙?她凭借正房身份作威作福欺压我三十年,甚至连我父母病故也不许去探望,我卑鄙?她将我刚出生的女儿险些弄死,致使我们母女二十几年不能相认,我卑鄙?她不准我贴近老爷半步甚至连与老爷同房都需要向禀告,生完若欢后每天给我的药里下绝育药,致使我不能再孕,我卑鄙?”说到此处,翠琳怨怼的眼睛骤然睁开,她似被仇恨灌满了心,疯狂的舀起馊食往杜凌氏嘴中送去。

    杜凌氏因为濒死,牙关紧闭根本张不开,翠琳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馊食塞进去,愤怒的她顾不上杜凌氏满头满脸都被弄上酸臭腐败的食物,伸手将杜凌氏嘴巴掰开,用调羹将牙齿别住,一整碗的东西倒下去,杜凌氏嘴巴灌满,馊食顺着脸颊耳边漫出来,而流进的一部分正憋住了杜凌氏气道,整个人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整张脸憋得青紫。

    毓婉目睹眼前一切,已经惊呆了。嗓子已经喊哑,此刻根本什么都叫不出来,全身的血脉一下子全部涨回脑部,耳边不停的嗡嗡作响,眼睁睁看着杜凌氏垂死挣扎又无能为力。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能将人变成魔鬼,翠琳一直在忍耐杜凌氏,她将心底压抑的愤怒都悄悄累积起来,在杜凌氏面前不敢爆发,在杜瑞达面前默默忍受,如今两人形成的那股压抑已经消失了,她才能一股迸发,成了疯魔。

    杜凌氏喘息了许久,双手放在身侧反复紧握,终于不再动弹。全身无力的毓婉跪倒在地,抱住手脚瘫成一团,眼泪在此刻已经干涸流不出了,她甚至以为自己一定还在梦里,不然怎么会亲眼目睹这么残忍的事。

    翠琳还坐在杜凌氏身边,她酒红的旗袍上也沾满了酸臭的食物,渐渐出现褐色血一般的污迹。只是杜凌氏的死并没有舒缓她心中的愤怒,仍恶狠狠的盯着杜凌氏满头满脸的龌龊发出冷笑:“老爷在病重时还叫你的名字,他还想让你担起家业。今天我把这条路给他弄死了,看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惦念的!从今以后,他只有我。”

    杜允威厌恶的看了一眼杜凌氏,不耐烦的质问母亲:“如今还想这些,你先想想如何对付日本人吧,今天过来要人怎么办?我们去哪里变个杜允唐交给他们?”

    翠琳对自己儿子总是恨铁不成钢的,明明早于杜允唐承担家业,却总是不能在关键时刻展露才能,她撇嘴,瞪了杜凌氏一眼:“就说你不如允唐,你当真是个木头脑袋!他们夫妻俩既然已经把事情承揽下了,你继续做就是。日本人生气,无非就是咱们不肯做他们的生意,现在你立即招工开工,多许些薪水怎么都能找到不要命的工人,将眼前的阵仗应付过去,你怕什么?”

    翠琳当年也算是私塾家的女儿,虽然不如杜凌氏见惯世面,却也有些灵巧的投机取巧的心思,杜允威被母亲点拨立刻精神如常:“就这样办,这样咱们还能多得日本人庇佑。”他立刻站起身想要出去安排,忽然余光瞥见瘫坐在一旁的毓婉,冷冷的踹上一脚:“她怎么办?”

    翠琳已经被仇恨蒙蔽的目光扫了翻身捂住肚子的毓婉一眼,“我会给她找一个自生自灭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