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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莫雨办完事儿路经长安竹林的时候, 就见着苏浅与唐无渊坐在竹林中的亭子中, 一人抚琴, 一人细听, 一旁香驴轻烟袅袅, 他嗅了嗅,林中除却竹子的清香外, 并无其他,也不知苏浅到底用的什么香。亭子是新搭的,一根根竹子搭成了一个漂亮又不失紧密的小亭,连带着一个小走廊,一直通向苏浅的竹屋。亭下还罩着一层淡白色的薄纱, 随风飘舞,煞是好看。
莫雨一看就知道是苏浅的风格, 便也不急着走,抬手打了个手势让后面的人停下, 打马走向苏浅。苏浅半阖着眼,按在琴弦上的手指白得耀眼, 一旁的唐无渊怔怔得望着琴, 不动不说话。苏浅见莫雨走近了,随意的拨弄了几个音节权作欢迎, 蹙着眉头很是嫌弃的说:“怎得又来了?”
莫雨在马上挑眉, 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些什么,满身都是一股子血腥气,气势逼人。他横在肩头的毛领子雪白, 内里衣物是暗沉的红色,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打扮,此时却仿佛一把把尖刀似地,戳得人眼睛疼。“怎么?不欢迎?”
苏浅双手摁住琴弦,还在空气中回旋的余音霎时停止。“对,特别嫌弃。”
“我特意停下来与你打招呼,你却还要嫌弃我?”莫雨手中马鞭一甩,在空中甩出一声炸响,他原本以为唐无渊会冲上来动手,结果唐无渊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睛还是定定的望着苏浅按在琴上的手指。他拎着马鞭抬手指了指唐无渊,胯-下马匹躁动不安的原地转了个圈,莫雨扬了扬下巴问:“他怎么了……居然给你救活了?”
“自然。”苏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端着的名士风范宣告破产,他伸出一手支着下巴,特别悠哉的超莫雨眨了眨眼睛:“要是治不好,我岂不是大大的丢人。”
“你点的是什么香?”莫雨的眼神转而看了看苏浅身边的香炉,皱着眉头道。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如狼,莫雨明知道苏浅在焚香,却闻不到任何气味,他便觉得有些古怪,转而有些在意。
苏浅用袖子扇了扇那缕白烟,小心的打开香炉盖子,之间里头是一盅清水,下面点了个小炉子,水咕咚咕咚的冒着水蒸气——苏浅眨了眨眼说:“此乃无香真水,自然无香。”
无香真水?莫雨想了想随即翻了个白眼,无香真水,都说了是真水,自然就是水啊!怪不得没有气味。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苏浅,随即一勒马缰,掉转马头:“行了,下次有空再来寻你喝酒。”说罢,扬鞭策马,连带着后头一串人呼啦啦的走了,贼像社会小青年要去寻仇的样子。
想到这里,苏浅忍不住笑出声。
唐无渊听见声响,缓缓的抬头看向苏浅,苏浅也在看他。见他有所动作,摊开一手放于他面前,柔声道:“左手。”
唐无渊听话的把左手放了上去。
苏浅轻轻捏了捏,说:“右手。”
唐无渊又把右手缓缓地放到了苏浅平摊的手掌上,左手却没有收回去,还放在苏浅的掌上,右手没有地方,只能可怜兮兮的龟缩在一侧,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看着苏浅,他的眼睛只有在看着苏浅的时候还有一些光彩,湿漉漉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苏浅,不放过一举一动。
“放下去吧。”苏浅仔细的看了看唐无渊,唐无渊长得不算差,不说五官多么出色,而是他哪怕现在重伤之后,眉眼之间也有一股锋锐的味道在。他不动的时候,苏浅甚至觉得他没有任何问题,他瞳色很深,几乎纯黑,他记得以前唐无渊跟着他的时候,那双冷淡的眼睛似乎天生就有些漠然的感觉,哪怕你当场殒命他的眼神都不会动一下。
但是现在这双眼睛里,除了直白的软弱的情感外,并无其他。
唐无渊把双手都缩了回去,垂在身侧,却在下一刻低头,将脸颊缓缓放置在苏浅的手掌中,试探的、轻轻地磨蹭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