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姓宁的,不姓洪。”母亲哭音更重。

    我靠在医院冰凉的墙壁上,腿已经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刚刚透出衣裳的汗被墙壁冰住,沾回后背上,惹得浑身不住的阴冷发颤。

    “我去找他们家借。”我猛的抬头,准备去大爹家借钱。

    “没用的,你爸都不管晔晔,你大爹怎么会管?”母亲抓住我的手腕。

    没错,自己家孩子都不爱了,指望谁来篡权博爱?

    母亲悲哀的说:“我跟村书记说了,把我们家田抵押给大队,借点钱,可只能支一万,根本不够……我还去找了你舅舅,虽然你外公过世了,…….他说,能帮着凑五千……还有加工厂的人说,能给我先支一千……”越往后说,声音越低,说到邻居家给拿了二百块钱给母亲当饭费的时候,她竟然捧住脸呜呜痛哭起来。

    太阳在我的脸庞上渐渐西行,一寸寸减少,一寸寸冰凉。

    零零碎碎全算上,母亲三天才凑足了两万一千四百快。

    还差八万。

    八万,就算我工作,每月月薪两千,不吃不喝也要四十个月,三年零四个月才能赚到。

    “我命为什么这么苦,嫁个混蛋男人,儿子还得重病,上天不开眼……”母亲一边哭泣,一边诉说,虚软的身子来回打晃,站都站不住。

    这里是医院,哭泣并不值钱。

    多少人漠然走进来,哭泣着走出去,又有多少人哭泣着走进来,漠然的走出去。

    没人理睬。

    我拍拍母亲的后背,发现不知何时母亲嶙峋的脊背已经弯下,很难再直立。

    她孱弱的身子再挑不起重担,如果还要面对什么,只能由我来当。

    我先安顿好她,只说去想办法,先从母亲的哀哀哭泣中逃了出来。

    哭泣是权力,奉献是义务,我只有义务,没有权力。

    所有的悲伤只能归结到我的心底,所有的软弱同样隐藏在那个饱受风雨的地方。眼下我只能先挺直脊梁,面对所有的重压,挺过全部关口。

    回到镇上,下意识去敲父亲的门,我曾经对晔晔说,一辈子都不会登父亲的门。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第一个先求到他的门上。

    毕竟,骨气当不了饭吃,更救不了晔晔的性命,我只能如此。

    门内哗啦啦作响,只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半张脸,不是父亲。

    “我找宁吾德。”

    “他不在家。”

    虽然父母为她恶交,晔晔对她也没有好脸色过,这个女人回答我却是难得的普通口气,至少没有撕破脸皮,口出恶言。

    “我找宁吾德。”我坚持。

    “我说了,他不在!”她也同样坚持。

    “我找宁吾德。”我对她的坚持不为所动,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她的嘴唇。

    大概这次她是被我看惊了,摔了门进去,再不肯正面回答我。

    我的身边很静,静到我听不见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门后才传来咳嗽声,哗啦啦又开了一道缝,父亲也不说话,就隔着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说:“晔晔病了,要用钱。”

    他不耐:“我没钱。”

    我冷笑:“说你不在,你还在。说你没钱,也一定有钱。”

    父亲怔了一下,又接着恶狠狠说:“反正我没钱!”

    对于这样的男人,我真无法用哭泣去唤醒他的良知。哭只能说明懦弱,说明沮丧,说明无助,可我现在只想告诉他,我要钱!

    “没钱,我就不走了。”说罢我弯腰,用手扫扫台阶,坐下来抱住大腿,背对着门缝里阴暗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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