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母亲苍老的面容绽放了像花一样的笑容:“咱们又不害她,有吃、有喝、又有钱花她凭什么不乐意?”
婵娟此时刚巧进门,还想为她争辩的我畏缩了一下,迅速避开她的目光,她父母见她楞在门口赶紧招呼她:“婵娟阿,你同学来了,特地从北京回来给你提亲。”
我无力的站起来,歉疚笑一下:“婵娟,你回来了?”
“墨墨,你怎么回来了,你弟弟病好些了吗?前天我还想去县城看看他,后来,后来……
”后来大概是她父母不给她钱,所以没去成,我心里替她说完下半句。
她赶紧去屋子里翻了两袋子糖递给我,抿嘴笑着:“墨墨厉害了,学别人当上媒婆了,你们大学老师就教这个?”
我讪讪笑着,缠着手指剥块糖放入嘴中,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顶到嗓子,差点吐出来,“咳,咳,咳。”
“没事吧,我再给你倒杯水。”婵娟转身去给我倒水。
她对我很热情,越是热情,我越心虚,赶紧找个借口准备溜出门,“我下午还要去看我弟弟,先,先走了。”
连多余的招呼也没敢打,赶紧躲开她善良的注视,灰溜溜离去。没拐弯饶开她们家房子,就被她姆妈追上来,拉住胳膊拖到巷子里:“男方家耳朵不好的事情,你先别和婵娟说,我们回头再劝劝她,她会愿意去相看的。”
我心底涌上寒意,知道她的意思。他们一定是想隐瞒宁婵娟真相,直到对方来人相看为止,如果相看满意,事情成了,结婚后再后悔也来不及。同样,我也明白为什么大爹的小女儿愿意嫁给那个残疾男人,也许她也像婵娟一样,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
21世纪的今天,还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说她们的父母,最多是卖女儿的狠心爹娘,那我就充当无良媒人一样巧言如簧的骗子角色。
面对婵娟的母亲,我只能狠狠的点头,赶紧离开,生怕多待一会儿就会被宁婵发觉我的无耻可憎的面目。
我不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这世上,混蛋就是混蛋,没有有苦衷的混蛋。
回来后,先找了学生公寓的电话通知刘湘琴带人过来相看,她联系后,赶紧跟我定好时间,为了缓解我的焦虑,她后天一早亲自带人过来。
一切商议完毕,我又去趟医院看看晔晔的病情,顺便和母亲商量一下相看的细节。
晔晔醒着,母亲正趴伏在他身边小寐。他见我进来,咧开起皮的嘴唇,微微笑笑,为了不打扰母亲的休息,用气息悄悄说:“姐,你来了?”
我含笑坐在他身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也压低声音说:“嗯,昨天回来的。”
“还回去吗?”晔晔的笑没有杂质,纯净,透明,反而逼得我身边的阴霾更多。
父亲取名时,我名为墨,意在沉重色黑,他名为晔,意在阳光照耀。他曾是父亲心头的宝贝,也是我们家普照的阳光,如今他已无力曜辉,只剩下沉重墨色一团黑。
“当然还回去,等你好了,我就回去。”我鼻子发酸,扯嘴角笑笑。
“姐,我还要早点好,准备考大学呢。”他抬起头幽幽的看着我,“看来我得更快点才行。”
我眼眶发热,眼泪几乎控制不住要流出来,在晔晔视线以外的腿,不住战栗。母亲察觉我的颤抖,忽的警醒,连忙拽住我的胳膊:“你什么时候来了?”
“我刚来,妈,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商量。”强忍住眼泪,从病房走到走廊,母亲也跟出来,她关上门的时候,我从缝隙里看见晔晔渴望的眼神,那种求生的渴望,我不能,也不忍断绝,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替他找到动手术的钱,因为,那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