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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啦!

    村里小学的校园是大地主鲍常青的四合院。青砖墙白灰勾缝,双排的青瓦屋檐石灰捶顶,松木的梁柁、松木的檩子、松木板的房笆,松木的门窗油着朱红色的大漆,房垛头的青石浮雕是:“福、禄、祯、祥”。屋里、院内用立砖铺地,花纹是一排一排的人字。这是村里最棒的房子。大门朝南开,门框的上半截还残留有黑漆,门扇坏得渣都没剩,门洞只好永远地空着,放学后用棉槐条编就的柴门掩上,齐胸高挡一挡猪鸡狗。门洞西侧有一棵杏树,大树冠投下半个院子的树荫。

    上了年纪的人说:“你们看见的院子是鲍家大院的内院。”“那外院子有多大?”“老大啦,东西南三面社员的住房都是后盖的,鲍家大院外墙是丈二高的干打垒,东侧是长工屋,西侧是牲口棚。”“山窝窝藏着一个大户人家,为什么?”“老辈子人为了逃避人命官司。”

    正房东西两侧的北墙已经拆除,后面建有两个露天厕所,女东男西的厕所之间临时堆砌着半人高的石头墙。墙外是大队的梨园,原来是鲍家的后花园——花果山。

    这里的一切,孩子们相当熟悉,还没上学就缘着杏树爬上门洞,走着墙头去厢房,然后快跑几步一跃从厢房檐飞上正房顶。

    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五间。五年级和四年级的教室在正房,一东一西,中间的穿堂屋是老师的办公室,三年级的教室是在东厢房,没有二年级,一年级的教室在西厢房。

    新招的一年级人数最多。赵宝金按说是三年级的学生,当年就念了三天,第四天,扑进污泥坑里来了个猪打溺,死活不上学,这赖一耍就是一年。来年没招新生,又玩了一年。今年入学,比班里最小的同学大四岁。赵车老板儿骂儿子:“腆个脸,不嫌磕碜!撒泡尿自己沁死算了。”

    杨光的爸爸是小学校长兼老师。杨校长相信自己儿子是条龙,让儿子提前二岁入学,刚刚上了三个月的学,右耳朵患病做个大手术,由他英姑陪着入柳城市第二医院住满三个月。去年在家养病一年,头微微向右倾,右耳朵成了摆设,剩下的左耳一天比一天好用,人从右边喊他,他答应着从左侧开找,转一圈后总能找到喊他的人。缺陷被人利用来取笑他,他用暴力来镇压恶意,就为这原因和江宏伟大打出手,一路石头满天飞,一直追到他家炕头上。他很忌讳一些敏感的言语,对周围的玩伴恶狠狠地说:“谁在我跟前说那话,我给他脑袋开瓢儿!”他大姑杨锦春每每说:“这孩子,一看见大眼睛就能认出他来。”今年九岁是正常的入学年龄。

    这个班里的学生情况特复杂,男生多,女生少。在家里不是老大、就是老幺。鲍三爷说:“大挨饿结束,填饱肚子以后,大拨出生的孩子贼能作。”

    班主任老师,学生都认识,是本村的刘云飞。不管春夏秋冬,月光下,枯柳树旁,一个人拉起二胡、吹响笛子把自己弄得鼻涕一把眼泪一脸的。一字眉一邹就拧在一起,是揪心的千结愁肠。人秆儿瘦秆儿瘦的还秆儿高,孩子们见到他都绕开走,回头看着那细长的影子,好奇中掺杂着点可怕。

    小学缺老师,“啊——,云飞当老师吧。满村也淘腾不出几个好老师来,孩子们都给耽搁了。谁都抵不上你呀,干吧。”狄支书的话他一句都不回,摇摇头就走。

    今年,杨校长调到公社中学去任副校长。离开前三番五次地求他,好听的话掉了一屋地,他才点头同意,当了班主任。个个家长似平地跌个大马趴,爬起来,嘿!捡到一厚沓大票儿,高兴地说:“这下子好了,也就云飞才能镇住这帮熊孩子。”

    两个座位一体的糗黑榆木桌子、榆木板凳不够用,教室最后排用土坯垒起两排的垛子,然后横担上长条的厚木板,这是借用狄支书的棺材板,高的是书桌,矮的当凳子。这和四壁白灰罩面雪洞儿样的屋子有点儿不般配。土讲台上的讲桌是教室里最烂的,拼接有缝的黑板上方贴着红纸黑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一拃厚的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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