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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副校长从东屋走过来，对弟弟说：“小福，明天早点把牛群赶回来。你、海波、锦兰和你嫂子，到供销社的后院去找我，我定的玻璃到货了。准备好破棉被、绳子和长扁担，把玻璃抬回来。”停一停又说：“一会你去江木匠家，让他过来一趟，看看木料，商量商量做窗户。”小福出去后很快就领回来两个人。炕上的田宝坤说：“干活的事，哪能少我，我去抬玻璃，嫂子和锦兰别去了，小福、海波和我，三个人满可以。”刚进屋的段海波说：“就是，我们仨就行，大哥你提完货，骑车子回家，我们不慢你多少，五里地的路和玩儿一样。”
江木匠在厢房里看木料，亮着手电筒，一只手翻动木料说：“足够。好粗的檩子，是房顶中檩的好材料，破成板子可惜了。”副校长明白江木匠话里的含义，顺着他的心思说：“老叟，我没有其它的木料，也没看它怎么好，啥料都是用。老叟有现成的板材，兑换用，我还省工省时。”江木匠高兴：“校长放心，我家有几块现成的窗户料，包你满意。换你这根粗檩子，你去我家看看，不中意，算我没说。”“老叟。”副校长的话很诚恳：“不用看，我相信，一个村里老少几辈子的关系，老叟的为人没的说。”江木匠看完木料，进屋对杨老爷子说：“没活儿的时候，老豆角子——干闲着。有活了，尽扎堆忙不过来。”杨老爷子迎合着：“是吗。还有谁家等着？”江木匠说：“鲍三爷家，高永胜家，杨永业家，奇怪了？全是做玻璃窗。”田宝坤说：“听说供销社来了批玻璃，紧俏货，让有头有脸的人全包圆了。老百姓想买，有钱你买不到，手里掐着钱干瞪眼。粮票、布票、自行车票，有票你也漂不起来，‘永久’牌自行车买买试试，有票也没你的份，毛你都捞不到。”江木匠在东西两屋看过后说：“窗框都是上好的榆木，没有变形，刨刨光，夹夹楔就行。上扇严严口，下扇需要重新做，明天就干。”
这时，前树林中一道亮光射来，引起几声孤单的狗吠。杨光喊了声：“汽车。”大白天，翻过村子南山去看公路上的汽车，半天等不到一辆。天天满眼是大马车，村子里更是少有汽车来，黑夜里的车灯光显得贼亮。干活、吃饭、听广播、睡觉，人们每天重复这五样事，窜门子唠嗑都黑灯瞎火的。今天，有汽车进村，算是件新鲜事，汽车的轰鸣声和灯光，吸引人们纷纷走出家门。
一辆卡车停在杨志江家门口，车灯照亮西边的一条街，照亮北队队部的大门。灯光里聚来很多人。汽车驾驶室里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车灯光把他的后背照得清清楚楚，脖子和脑袋一般粗，脖子上的肉隆起三道棱子，叠在一起，就像一段波纹管。大家都认识，是杨森的大儿子杨志江，他热情地同人们打着招呼。绿色车门上有一串白色的字排列成半圆：柳城县振动机械厂。车灯熄灭，热情的人们动手帮忙，七手八脚地卸下汽车后箱的货物，抬进院子。
因为兴奋，睡的很晚，早晨被喊了又喊才起炕。去上学，刚出家门，看见门口墙根站着江宏伟。心里想着要他爸爸给家里做窗户，说话的口气和气许多：“江宏伟，有什么事？”“你家做玻璃窗啦！”窗户由他爸爸来做，江宏伟显得兴奋，还有话，“你家是村里安玻璃的第一户。”安玻璃，心里高兴，还伴有这样的殊荣，从来没有想过。当知道还有第一的美称等待时，心里顿时生出遗憾，话里含着无奈：“唉！没第一了，只能第二了。”江宏伟惊讶得小眼睛历史性地开大：“为什么？”杨光失望地说：“昨个晚上，杨志江回家，用汽车运来松木板和玻璃，卸货的时候你也在。杨志江到我家来，同我爸爸商量着说：‘锦忠，我请了几天假，想趁这段时间把玻璃上好。你能不能将就将就我，让我先用用江木匠？’我爸爸说：‘没问题，一个玻璃窗户早一天晚一天的都一样，你先用，缺啥少啥的都支援。’俩人几句话，本来属于我家的第一就换了主。”“没啥，第二也不赖。”“谁乐意二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找到东院的三姐——五年级的杨梓玲，还有二哥——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