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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开始会年茶,请客是要排队的,主人之间安排的筵席不能撞车。客人是交叉的,一客无法同时赴两家的宴。多年的习惯,一家一个固定的日期,初九这天杨家请客。

    全村范围的大请客,不是请全村人,也不是家家都请客。做东请客的人,名子都刻上碾房的风车,不挨骂没资格请客。

    请的客人以男主人杨副校长的关系为主。亲戚不能少,杨老爷子的哥们不能少,同副校长关系好的发小不能少,大队干部不能少,挨着的邻居不能少,吃红粮本的人更不能少,还是座上的贵宾。粮库里偷偷摸摸鼓捣点细粮,供销社里购点紧俏货,公社里批个条子,综合厂里修理修理铁锹镐头,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女主人张凤君在村里只有一个亲戚——堂姐,是江春燕的妈妈,上桌喝酒的人不是她妈妈而是他爸爸江俊堂,这些都是杨家年年固定的客人。今年杨家打算添加两位临时客人,一位是新当选的小队队长杨虎,另一位是关系有点紧张的李成杰,这就是借个机会向他低了头,主动缓和缓和关系。

    杨家年年请客四桌有三十多人,客人多是家里的常客。提前三天,杨光就挨家挨户打招呼:“刘老师,后天晚上六点整到我家去喝酒,我爸爸特别交代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放一放一定要来赴宴,提前半小时一定到。”“行,我提前一个小时到。”狄支书、赵校长、田宝坤、段海波等人打个招呼给个时间就准时赴宴,“记住啦,到时候不用来人叫我,我肯定去,实在有事脱不开身会给你家去个信的。”

    新增加的客人别别扭扭的特不爽快,头两天杨光首次去他家里请,他明确表示有事脱不开身;小福第二次去请,他说真的有事;副校长第三次去请,才答应:“看情况吧,尽量去。”李成杰死活不来,开始还找理由搪塞,最后干脆直说:“我就是不去。”田宝坤哕巴他,“灶火坑打井,房顶扒门,万事不求人,死过日子过日子死。缺了你李二爸这屠夫,我们还活着带毛吃猪?”

    初九这天,中午一过,杨光就满村子窜,痛快答应来的人家也要跑一趟。再进家门已经跑了两个小时,对父亲说:“杨虎有事、薄云起有事。”副校长对儿子说:“再去,说话要客气点。”杨光客气完,“爸,杨虎还说有事。”副校长对弟弟说:“小福,你去请。”小福回来交待:“杨虎说真有事。”折腾到这时辰,屋里客人抽的烟太浓,大冬天里被迫打开一扇窗户换换冷空气。家里轻量级的人物请不动他,重量级的副校长亲自出马去请,屋里炕上茶水撤下去,开始放桌子摆碗筷。孩子请不来校长能请动,被请的人来到院子大门口还再三礼让才肯进院。田宝坤看着不顺眼,心里不忿儿,“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一张脸,没人指望借你的脑门子晒裤裆。一斤肉馅的一个饺子,好大的皮子。恭敬恭敬你为啥?自己想想,做酱油不咸做醋都酸。费劲巴力养了一年多的肥猪,别临期末了瘦肉里含着痘。”

    东屋两桌西屋两桌,桌面是借来的两张饭桌拼接成的,一桌围坐八个人。屋子烧得暖暖呼呼的,炕头杨老爷子屁股下炕席底垫着厚木板,不然炕席能烙糊巴,铁盖土坯炉子里烧着干牛粪,炉膛红红的。

    狄支书、杨老爷子和几个磕头弟兄一桌,一年中,只有这段儿,狄支书高兴人喊他五哥五弟的。鲍三爷、杨校长、赵校长等吃红粮本的公家人一桌。田宝坤、段海水、段海波、刘云飞、知客的鲍庆忠等人一桌。木匠、瓦匠、车老板、修喇叭的杨立山等人一桌,还有一桌最难请的客人,不用人安排自己知道应该上那个桌面。杨光问小福:“大叟,为什么这桌人拿腔作势的假装不来?”小福回答:“不是假装不来,是真的不想来。”“为什么不来?”“他们从来不请客,觉得吃人家嘴短。”旁边的田宝坤说:“没请过客的人会把吃一顿饭当作好大一个人情。”杨光问:“那吃过饭就好办事吗?”“错!”田宝坤回答:“不吃不好使,吃了也不一定好使。海吃海喝的人,拒绝人像喝一盅酒;老百姓不会吃不懂喝,你求他,他会实心实意地帮你。”“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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