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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道路,晴天是人的路,雨天是水的道。家家户户怕水泡塌石头院墙,用土培高墙根,中间低两侧高的街道有雨就成条条泥水沟,雨小是溪,雨大成河。

    满街都是人,没有好消息:“南头高万田家的房子塌了。”“伤到人没有?”“没伤到人,瞧见状况不妙,一家人都躲出去了。”“江宏河家小棚塌了,闷死一窝小鸡。”“我家的房子漏得稀里哗啦的,晴天后房顶得翻盖。”“最吓人的是黑影儿的羊圈,西山坡脱裤子埋了五只羊。”

    “大田里烂泥塘一样,人一进去,泥就没过脚面子。”北队队长杨明仁蔫头耷拉脑的,不用听也知道,两天来,每一块农田他看过不只一次,状况使他嘛饭不香。“你们几个人勤快点,哪块地能下去脚立刻报告我。”

    “杨老爷子,菜地怎么样?”杨老爷子嘴里叼着烟袋,烟袋锅里是空的,他把烟斗捏在手里,空出嘴来:“我们几个人垫着石头进去,菜还好。只是茄子、豆角、柿子都该摘了,最急人的是黄瓜。”“那就组织人摘吧!”“摘,过不了河,去不了南矿,周围十里八村换不出一分钱。”“那就摘了堆到地头,谁家要自己拿吧。”“家家有,没人要,我和高瑞把茄子晒成茄子干,豆角子蒸蒸荫干,辣椒留红干椒,指望冬天卖上俩钱。过几天抓紧摘抓紧卖,说不定能有个好价钱。”

    杨明仁摸摸自己衣兜,空的。伸手把杨老爷子手中的烟袋抢过来,放进嘴里就吸,察觉没有烟叶,恼得差点把别人的烟袋摔地上。上唇的八字胡长了该休整,上衣兜里装一块怀表,银色表链露出一段,众人面前潇洒的开壳动作忘了。他愁哇,今年小队出产的粮食不够口粮,注定要吃返销粮,不用秋后算帐,成手庄稼人估计不错。大雨过后飙暴风,看着困难一步一步走来,苦挨苦等的时间里人们想尽办法应付。“地里能进去人以后,妇女到近处的田里扶庄稼,男劳力都顶水过河,把损失降到最低。”

    因为河西的学生被河水拦住无法上学,所以学校放假。个个哑嘛悄静的,大人们面对的困境,孩子感觉得到。一群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来到高粱地边,三天前,小红尖的高粱站成排排队队,眼前地里的高粱全部趴下,一条一道的庄稼像被磙子碾过。可恶的大北风像狂牛群一样踏过田地,惨状苦入人们的心底。杨明仁打着嗨声说:“人有前后眼就好了,他妈的都种苞米,就它扛倒伏。儿媳妇生孩子,老母猪降崽子,越忙越添乱,大队还要安排人手开山炸石,准备修大坝。”

    二天后,庄稼地里的人们一声不吭,一手掐住四五棵高粱,一寸一寸地由着高粱秆倍儿脆的性子慢慢地扶起来,高粱秸秆倾斜着用脚试探着去踩实根部的泥土,另一只手把高粱秆上部的叶子相互缠绕。这样高粱彼此支撑住不再倒下,勉强抬起贴地的头,能歪斜着站起来的都是好样的。有的高粱穗粘了半脸的泥,要尽快晒干,不然,高粱粒还没离开娘的怀抱就发了芽。

    田里干活的人,根本无法穿鞋,鞋底粘连的厚泥太沉,脚根本穿不住鞋,卷起裤腿光脚在泥淖里陷吧,农人的手脚皮实,破了自己会愈合。

    高万田要建新房,老两口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来到狄支书家里,像树桩子戳一屋地,他嘴里吐苦水,家人眼里流泪水。弄得狄支书不得不说:“啊——,别急,能帮一定帮,说说有什么要求。”听了狄支书的话一家人方止住哭声,这句话使高家人的心里有了希望。支书老婆杨婆子用长杆烟袋敲着炕沿说:“哼哼唧唧跟牙疼似的,阚快点有话就说,别新媳妇放屁——零揪。”这话壮大了高万田的胆量,一口气提完所有的要求。狄支书说:“啊——,大队批给你五个柳树,好歹做个价,欠着慢慢还。用人的事我召集五个队长,求人要靠你自己,大队部简单弄几个菜,酒一定要有的。啊——,你明白我的意思?”“明白,明白,谢谢支书!我带来两瓶好酒,就是一点点意思,您别嫌少。”“啊——,我说的是给队长喝。”“还有,还有。”

    “明天,队里出一辆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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