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是在跟北川晴明通话之后升腾起来的。

    他觉得……

    这样算不上对不起可松吧?毕竟情非得已。买了菜在家里做着吃,总是比外面要方便很多——还不引人注目。

    然而……家。

    一想到这个词儿,他的心又跳了一下。

    我怎么管那个地方叫“家”了。

    她一定知道是我是和北川晴明流亡在外了。她会怎么想?

    爸妈要担心死了吧。但愿院长不会要他们受委屈。

    还有应兄。他现在呢?

    其实在神农架用自己的血救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样的风险相当大。当时他就清楚,蚩尤某些意识已经同自己融合了。第一次去应公家里见到他的时候,他眼中有橘黄色的光芒——那意味着他当时正在试着压制对方的意志。

    然而毕竟是经过了自己稀释的血液,而应决然的意志力又不可谓不坚定,也许没什么大碍。

    更何况当时就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活。

    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没人比他体会得更深刻。

    李真又深吸了一口,香烟一下子就少了半支。

    想到死,又想到于清清。

    不知道那小姑娘长得什么样儿。在李真的印象里,那该是一个短头发、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般的小孩子哪有她那么大的胆子啊?竟然和坟里的人交朋友?呵呵。

    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这毛坯房里坐了五分钟,李真重新站起身。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来吧,快来吧,然我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你究竟是谁。

    这样想着,他大步出了门。但并未回家,而是在药店、五金店、超市里转了一圈儿。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拎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袋子,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辆皮卡开进来,为他卸下不少东西。

    他在特务府学过不少手段。然而那时候身后的支援源源不断,一切的武器装备都是最好、最先进的,因此很少有亲自动手的机会。到了今天,他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他打算在这房子附近给将会到来的人准备一份大礼。

    他在房子里面准备了一整个下午,到天擦黑之后才出屋开始布置。天空始终阴沉,好在当他布置完毕以后第一颗雨点才落了下来。于是他没再回去,而是冒着雨跑出几乎不见人的住宅区,站在街边等出租车。

    天空之中闪了一条闷雷,两秒钟之后雷声滚滚而来。

    这种情景同那座孤岛上狂风暴雨蛟龙肆虐的场景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然而李真的心头却忽然随着这雷声闪了一下,以致于连一辆朝他驶过来的空车都没有看见。

    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戴炳成是有应公做靠山的。而应公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庞大的势力支持——否则北方基地不可能压制南方基地那么久。

    那么……

    仅仅因为自己在日本搞出了那些事,北方基地就落得如此被动??

    这不可能!

    应公呢?其他人呢?

    他是……打算放手不管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似乎谋划了挺久——不可能没来由地就偃旗息鼓。如果猜测是真的,是什么原因让那个看起来相当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做出这种决定?

    ——应决然。

    李真深吸了一口浓重的水汽。

    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如果他发生了不测,那种愤怒当然可以导致目前的这种局面——一个失去了儿子的父亲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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