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我应该这么做。但是又总是觉得……你或许会找我的麻烦。”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或者你真的看得开了,就像你说的那样累了。”
“你告诉我很多东西。可我认为你必然还隐瞒了更多的信息。不过就我见到的类种而言,你是最能被我接受的那一个。所以……好吧,我放了你。”
李真甩了甩手中的那柄短短的朗基奴斯之枪。较细的一段当即汇聚出微弱的光芒,将坑底的小小世界映成了一片淡红色。他缓步踏上青铜基座,走到魃的面前蹲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
在这双漂亮的眼眸里看不到什么复杂情感,只有对摆脱困境的期待。
他觉得自己今晚变得有些啰嗦——尤其在知晓那样多的事情以后。
于是他忍不住再次低语:“蚩尤和亚当都算是死在我的手上。而当时我有我的立场,这立场到现在还没变。如果你以后打算报仇……”
魃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我只想一个人待着而已。”
“好吧。”李真叹了一口气,“随你怎么想。”
然后朗基努斯之枪的微弱光芒扫过了粗大的青铜锁链。金属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伴随着一阵白气断为两截。他又盯着魃看了一会儿,将她另一只脚也解开了,随后退下那基座。
魃将锁链从自己脚踝的伤口里抽了出来。伤口当即以极快的速度再生、愈合。接着这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李真印象当中的类种的女人站起身,同时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衬衫。
她深吸一口夏夜的空气——然而这空气并不清凉,也不芬芳。正相反。周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儿——废墟当中的某些东西仍在燃烧。
可尽管如此她看起来似乎仍然相当满足。或许这便是一直为人所歌颂的、自由的空气。她并未急着走下基座或者离去,而是转头看了看李真,自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我的确有很多事没有对你说。但我相信你也有很多属于自己的秘密——比如你手里这枪。我从未见过它竟然是这种样子。”她的目光在那枪上短暂停留,很快又移开、回到李真的脸上。她的声音随之变得轻柔起来,在夜色下就好像是梦呓,“我一直记得父亲的话。而你……也许他的确是对的。”
李真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他便只笑笑。
而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同一个类种如此和谐地相处——哪怕是与应龙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的话——就真的只想一个人待着。我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像今天这样,而用不着兵戎相见。实际上这么几千年的时间里人类搞出来很多相当有趣的东西——你尽可以尝试一番。如果某一天你觉得无聊厌倦了。但愿你会来找我,而不是它们。”
魃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发丝在夜风里拂动。
就在李真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一整个人便忽然消失了。
衬衫飘飘荡荡落在青铜的地面上。而数百米之外陡然生出一团小小的火光。火光只在夜色里一闪即逝,再出现的时候又已在更远的数百米之外了。
当衬衫终于静止于地的时候,再看不到魃的踪影。
李真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上那基座,捡起衬衫重新穿上。
似乎还有点儿余温。
我放走了一个类种……他在心里想。在可以杀掉她的情况下,放走了一个类种。
然而她与人类那样相似,所以……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皱起眉头。
所以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开始不再将它们视为彻彻底底的异类了。
李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魃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