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香港,萧寒带着孩子一直送我到车站。他叫孩子多亲亲我,以后也许就难以再见。孩子似乎很懂事,两支手紧紧抱着我的颈项,小嘴亲吻着我眼里流下的泪。火车开了,我还看见月台上他和孩子的身影……

    以后的几年,我还能收到萧寒寄来的信,他说这些年查出身、历史越查越紧,一个人的出身与历史会决定或改变他的命运,他建议我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别让孩子知道亲生父母的事情,我最好不直接与孩子联系,由他经常向我讲述孩子的情况。

    一九五七年,大陆刮起一阵强烈地风暴,萧寒在那场风暴之后,销声匿迹了,我再也接不到他的信。我写信到他单位去问,回答竟然是查无此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天天老了,尽管想念我的孩子,但心渐渐濒临死的边缘!最近检查身体,查出我因忧郁过度,身患癌症,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我自知来日无多,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之际想起那些往事,痛定思痛想告诉世人:战争带给人类的痛苦太多太多,人类的生命又太短暂,如果这个世界多一些爱,许多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我想念佘彪,曾想去渔阳为他扫墓,拔去坟上的青草。但我始终未能成行,我怕倒在他的坟前,再也站不起来;我想我的孩子,还有萧寒,但他们都远离我而去。我也曾经想过去找他们,可是一旦找到,我对孩子说什么呢?他能接受那些痛苦地过去?又能对萧寒说些什么?我害怕了,将如烟的往事,隐藏在心里。

    此文结束之际,我突然想起萧寒曾经在我丈夫坟前自语的话:在这个世界上,人的六根难以清静,所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我悟出其中的含义,但是已经太晚了!

    忘怀过去,其实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