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回原处,爬了出来。
从被许娘万般宠爱到受尽何府诸般折磨,琉璃早已不是窝在许娘怀里念着四书五经习着魏碑柳体不谙世事的纯真小丫头,处于世间底层所耳闻目睹感受到的一切,绝不像关在绣房里与锦绣为伍的千金闺秀们想像的那般干净。身为处子,面对这些腌臜事原该难堪,但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已经很难有什么事可以让她能那么矫情地回避的了。
从这方面说,何府给了她太多太多,也许会使她这辈子都享用不尽。
琉璃回到房里,翻起了经书。
新月的光华轻轻洒在院里花木上,温柔得像梦一场。读到第三页,院门开了,进来一只灯笼,然后是提着灯笼的人,最后的一人,是负手而来的何苁苙。
琉璃站起来,迎出门口:“给大老爷请安。”
何苁苙捋须点头,进门扫视一圈,在楠木桌畔坐下。
琉璃着手泡茶。何苁苙问:“是什么茶?”
琉璃道:“知道大老爷喜清淡,特地带的峨眉竹叶青。”苁苙点头:“我闻着也像。”遂接过递来寻常阔口白瓷茶盏,略犹豫下,抿了抿。抬头一见她还站着,便指着对面:“没有外人,坐罢。”琉璃便挨着小圆凳的边,侧过身坐了。
何苁苙轻叹:“难为你小小年纪,规矩竟学全了。”
琉璃原先也不懂这些规矩,实在是何夫人命人下了狠工夫,如此八年过来,早已如行云流水。但亦不能说破。她低首又替他斟满,细声细语道:“是娘在世时教导得好。那时她总与琉璃说,女子温婉识体,方可人,谦逊良善,方迷人,琉璃不敢忘。”
何苁苙赞道:“甚是!你母亲便很温婉可人!”又叹:“当年我跟随太子出京,得遇你母亲,那是何等幸事,若非朝中出事,后来也不至于……”
琉璃垂着头,也道:“娘这辈子最牵挂的就是大老爷,一直企盼着大老爷会回去接她。后来实在是因为照顾不了琉璃,才上京来的。好在如今琉璃已经得侍老爷膝下,可以代替她日夜陪伴老爷,她也可以瞑目了。”
琉璃抬起头,一脸满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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