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似乎忘记了还躺在堂屋里的三奶,似乎这场法事专门是为我颁职而做的,一个个都盯着幡杆眺望。

    几个不懂事的小孩,还跑到幡杆下面去玩耍,却又不敢靠近,就在马路上跑着,念着童谣。

    红萝卜,蜜蜜甜,

    望到望到要过年。

    大人一天三顿饭,

    娃娃还要压岁钱。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夹在人群里,两只羊角辫随着她的蹦跳,在风里一抖一抖的。

    谁家的姑娘,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啊?

    我顿时一惊,也不管黄元奎等一帮弟兄伙怎么看我,径直就跑了过去,边跑还大声喊着“嫣月。”

    不错,眼前的这个女孩,背影和几天前在刘艾家旁边念诗的嫣月一模一样,只是个子高了点,念的还是那首《苔花》。

    “哥!”

    肥坨斧子不离身,也跟着跑了过来。

    等我跑进一看,红衣女孩原来的杨楠。

    “莽子,你也来玩?”

    一群孩子还在跳着唱着:红萝卜,蜜蜜甜,望到望到要过年,,大人一天三顿饭……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像一根没有幡布的幡杆。

    我这是怎么了?

    “滚回去!”

    耳边传来父亲威严的喝斥。

    回头一看,父亲原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

    我急忙悻悻的回到门口。

    这个时候,不可能再和父亲较劲。

    一看黄元奎,原本很黑的脸,也更黑了。

    还有四十五分钟,幡花就得结果,必须结果。

    人们都在焦急地期待着奇迹发生的那一刻。

    这样的法事,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才看见一回,也是最显示端公本事的法事。鬼啊神啊什么的,凡人看不见,也就跟着大家盲从罢了,都相信人死之后灵魂还在,还会投生做人或者做畜生,所以乡下人都很淳朴,都相信善有善报。多作善事,来生还继续做人。

    杀猪宰羊汉,转世只能做猪羊。

    不过下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

    但是这幡花结果,可是眼睁睁摆在眼前的奇异现象。

    两丈四高的树干,栽在地里的那一截不过一尺,稳住树干就行,树干是承不住人的。再说,就算谁谁身轻似燕爬上树干,那一丈二尺长的幡布也是迎风摇摆的,很难把幡布抓在手里去把六绺布条挽成疙瘩,人的手究竟是要去抓树干还是要去挽布条呢?

    何况这一切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好几百双眼睛盯着。端公要是有那个躲开凡人眼睛爬上树干挽布条的本事,倒是比让幡自然花结果更让人佩服了。

    所以,这幡花结果,讲的还是天意。

    人们都在看热闹,幡花结不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时的惊叹或者惋惜。

    但是我不一样,黄元奎也不一样。

    这四十多分钟,我简直在承受着莫大的煎熬,如坐针毡,心如汤煮。

    端公要是有那个躲开凡人眼睛爬上树干挽布条的本事,倒是比让幡自然花结果更让人佩服了。所以,这幡花结果,讲的还是天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