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因此死了,你倒有时间慢慢想想。若许多年后真谅解了我……也还有法子可以见我的。这种画神魂的法门,我从前没有教你。教你的,也只是些零碎的东西。”

    “但修行这种事总要循序渐进。我从前在画派中仔仔细细地学过,根基比你要扎实。今夜我们还有些功夫……我就,再教你一些吧。”

    李云心知道至少他如今所说的修行之事是的的确确的实话。修行好像在进行一项大工程。他从前所学、自己所体悟的都算是“骨架”而已。这些东西叫他能渐晋境界,修为向前。但另有许许多多的血肉是更多的人慢慢总结、积累出来的。那些血肉里包含了很多“术”,有更多妙用。

    李淳风所说的画神魂的手段,其中原理他该是明白的,可另一些细微的操作自己难领悟。便譬如他新晋太上有了强大力量,但许多神通妙用还得慢慢琢磨。

    他沉默起来。李淳风便笑了笑,开口:“还同从前一样,我先教你法诀。”

    而后他以低沉的声音、以缓慢的语速,说出此术的一些关窍来。又将每一个细节掰开、慢慢地讲解。厅中悬浮在半空的一点光明火洒下昏黄的光,这的的确确叫李云心记起从前时候。

    在故居的大屋里,李淳风同样这样教他。

    耐心而平和。

    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将这些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后李淳风看他:“可都懂了?”

    李云心下意识地说:“都懂了。”

    于是两人都微微一愣,沉默起来。

    在从前时候,每次授业也是以这样的两句话结束的。

    终是李云心先开了口。他微微皱起眉,目光在李淳风的脸上逡巡:“你……当真后悔了?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李淳风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但到底只道:“我后悔了。”

    李云心笑了笑,皱眉。又笑笑,又皱眉。最终长出一口气:“我不会叫你死的。”

    “我……下午的时候,在街上走。”

    “我在街上走,遇到一对父子。”

    “那儿子不是父亲亲生的,父亲也知道。他带那儿子去借钱,借到了钱带他吃一顿饱饭,又赌钱。”

    “我时候想……到底什么是父子之情。那个烂赌鬼在我看像渣滓一样,可对不是亲生的孩子到底还有些情。我眼见他进了赌坊,我站在赌坊门口儿,却觉得心里平静极了。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因为我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微微侧过脸去:“人有悲苦,不得解脱。恶习是不得解脱的悲苦……责任……身上背负的责任,也是不得解脱的悲苦。”

    他沉默很久:“你只是早该对我说清楚的。”

    李淳风在一瞬间红了眼圈儿:“我……着实很后悔。”

    李云心便笑笑:“罢了。不谈这些。”

    “你要是被云山的雷击死了,我必定救活你。但如果没有呢?如果金鹏躲过了那一击,接下来怎么办?”

    李淳风哈哈笑两声,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似是因为终于得了李云心的谅解,神情到底变得快活,不复此前的沉重。

    “好。那么继续说正事。他能躲过那一击的话,也该在情理之中。那么,就使这一招——我先前给你那画卷可还带着?”

    他所指的是头一次见面时,送给李云心的、由他及眼下的画派画师所共同绘制的天下灵气图。李云心便将那图取了出来。李淳风一指它:“你将这东西,同我之前送你的九海图融合一处,这中陆天下就几乎都在你的手里了。以你如今的太上修为,可以用它做成以云山上的乾坤子母盘做成的事——将中陆之上的灵气都暂时地纳入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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