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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唐瞧黄友早已经卸了身上盔甲,经安道全诊疗,几名随军郎中将他身上创口皆敷了伤药,也正要用麻布包扎住。他连番血战,一直拼死抵抗,身上不但数处箭疮,还有不少望之触目惊心的伤痕,然而黄友神色如常,仍挺直了他的身板,仍然如同钢打铁铸一般,也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见这员宋将也是铜锤铁铸也似的硬汉,萧唐心中也暗赞了声,他以往倒也与刘法闲常叙话,在那天生神将感然谈及以往曾在他帐下效力的国家将才时听闻过这黄友的名头与大致来路,遂也恭谨回礼,说道:“黄将军忠烈刚正,不惜为国死战,我也佩服得紧,也不愧是刘经略曾夸赞过的人物。”
黄友见说登时面露喜色,忙道:“末将恩官刘经略,果然是被恁仗义搭救!却不知恩官如今人在何处?”
“如今刘经略与我麾下其他诸路义军兵马于河朔一带布防,戒备金国由东路随时南下的兵马。待局势稍缓时,黄将军与刘经略自也有重逢的机缘。”
黄友听萧唐安抚说罢也暂放下心来,旋即又决绝的说道:“末将自还是那句话,如今河东太原战事紧急,萧帅但有用得着末将时,也是甘受驱策!”
萧唐微微颔首,暗付从刘法口中曾提及此人言行,这黄友也可说是方今时节中的一个异类,他十五岁便曾入太学,曾在国子学中崭露头角,且登进士第,先后担任知县、州府通判等职事,也证明以他的才华本事足能在宋朝的文官集团当中立足。然而在宋朝以文制武的大环境下,黄友却一门心思的往战事频发的西陲边庭、河北边关行伍军旅里谋个军职,如今算是制置使管下的参谋官。文官士大夫当中,也少不得有人鄙夷行伍出身的粗鄙莽夫,黄友的行径在那些人看来,无疑是放着清平安乐而远离战事的宋境州县父母官不做,偏生要至边地某贱职勾当,这却不是发了失心疯?
刘法也曾纳闷的问及黄友的心思,而他也慷慨激昂的回禀说“万一边书告警,马革裹尸,乃吾素志”,而虽是太学出身,在边关军旅中亦曾磨砺得文武兼济,不但有能力统御一部兵马作战,也能因地制宜分析战局谋划。
这黄友看来应是个很典型的理想主义者,萧唐心想比起心中夙愿壮志,他将个人得失看得极轻,如今怀着国仇家恨,心中只想着如何赴难力抗外辱,是以就算萧唐所部兵马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仍有些蹊跷敏感,黄友也仍愿尽力协助这一路眼下只能去仰仗的义军抵御金军。
毕竟在正史当中,金军摆明了是以攻坚太原为中心,又摆开阵势先后歼灭了宋廷驰援的兵马十余万,宋军折损了大量的有生力量,是以不但河东必然保不住,甚至还教金军渗透侵攻进陕西地界,致使尚未恢复元气的其余边庭西军诸部又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除了气运如日中天的金军战力的确强悍难挡等因素之外,宋廷方面因主战派大臣反而忒过激进,强加干涉兵事,勒令种师中贸然轻动而只得前去承受好整以暇的金军围攻,姚古等西军宿将竟逾期并未前去支援急须彼此协同扶持的兵马。金军完颜粘罕、银术可等将帅调度有方,宋朝却仍旧是自己作死,累害得西军勋帅战死,又被敌军轻而易举的各个击破,这又岂会有胜算可言?
而黄友的确也是如此作想,已在鬼门关前已走过一遭,以他的才智宋军明明也有甚多决议效死守护疆土的将士,可为何几场大战下来却又败得如此窝囊,他不会想不明白。现在保卫河东的诸路禁军仗打得稀烂,也使得他这个行伍军将心灰齿冷。饶是自己为了保卫国土家园肯豁出性命,但是也已明白宋军内部牵扯到太多腌臜事,难以挽回颓势。就算萧唐曾背反过朝廷,可先是感恩他曾拯救得自己昔日恩官刘法的性命,如今亦不受朝廷节制,无论这萧唐是官家因一时权宜而御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好,仍是诸路反军的首领也罢,只要他是现在能驱除金国鞑子以保河东不失的唯一指望,我又如何不该与他戮力同心?
小种相公昏迷不醒,他这一路的宋军也已完全被打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