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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简单的用过晚膳,夕阳也收拢了最后一丝余晖。

    江之鲤看了看窗外渐沉的暮色,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朝不知先生道:“天黑了,我要上楼歇息去,篓子里的衣物记得要给我洗干净。”

    不知先生还未说话,陆浅葱抢先道:“不劳烦先生了,我来便可。”

    不知先生笑眯眯的啃着鸡腿,满嘴流油:“哎呀,那如何好意思。”

    “举手之劳,无碍。”陆浅葱谨慎的,有些讨好的看着江之鲤,微微一笑:“反正我自己的衣裳也要洗,干脆一起了,也算是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江之鲤倚在客栈的楼梯扶手旁,回首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挺有眼力见的。”

    陆浅葱腹诽:我跟你年纪相当,我是小丫头,那你是什么?

    她望着江之鲤懒洋洋打着哈欠的背影,忍不住问不知先生:“江公子一向睡这么早吗,天都还没全黑呢。”

    不知先生‘唔’了一声,含糊道:“他身体不好,需要早睡。”

    陆浅葱‘哦’了一声,看得出不知先生并不想谈论这个无聊的话题,她便没有再问下去。毕竟她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认识不到一天就打探别人的私事,确实不太礼貌。

    正想着,楼上哗的突然扔下一堆外袍亵衣,天女散花似的盖在不知先生未吃完的酒菜上。而楼上,始作俑者江之鲤趴在栏杆上,还不忘朝陆浅葱眨了眨墨色的眸子,笑得明朗万分:“拜托,多谢。”

    不知先生:“……”

    陆浅葱将桌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收拢,叠好,又向客栈老板娘要了木盆和捣衣用的木棒,这才朝不知先生点点头,朝后院的古井旁走去。

    日落月升,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客栈的喧哗渐渐散去,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满天星斗,秋蝉阵阵。

    陆浅葱抱着一堆的衣物在后院拼命的搓洗着,捣衣声断断续续的响了许久,她才将江之鲤的衣物洗干净晾晒在衣杆上。月色下,纯白的亵裤在微风中飘动。

    陆浅葱赶紧掉开视线。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成年男子浣洗贴身之物,连赵徵的都……

    手上的动作一顿,陆浅葱缓缓垂下眼,自嘲的一笑:好端端的干嘛又想起他?

    陆浅葱从王府里穿出来的那一身绫罗绸缎沾染的泥水太多,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她朝老板娘要了几块皂角,折腾了半响才洗干净晾挂起来。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脖颈,却无意间抬头看见广袤无垠的夜空,万千星斗汇聚而成的天河,月影扶疏,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浊气,只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一生坎坷,也曾高高在上,也曾跌入云泥,却仍然坚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把火撒出来,会灼烧他人,把苦咽下去,又会酸疼自己。唯有不骄不躁,不贪不厌,不憎不恨。

    现在酉时刚过,还不算太晚,陆浅葱向掌柜的打探了一番本城的当铺,便孤身匆匆出了门。

    当铺内,她摸了摸腕上的金玉镯子,终是狠狠心褪下一只来,换了二十两银子。

    虽是母亲陪嫁的遗物,但陆浅葱如今流落江湖,吃穿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钱?汴京如今是呆不得了,她思忖着南下,寻个安稳和平之处开个酒肆,粗茶淡饭安度余生算了。

    回客栈的路上,陆浅葱又花了一钱银子买了几身换洗的粗布衣裙。

    这座不知名的郊区小镇本就人烟稀少,入了夜便更显寂静。布鞋踏在古旧的青石板砖上,渗出微微的凉意,昨夜暴雨后的积水还未干透,坑坑洼洼的小水洼里倒映出漫天星斗,一闪一闪如同渴睡人的眼。

    昏黄的街灯下,一条黑色的影子忽然飞快掠过,陆浅葱心下一惊,警觉的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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