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沉翻身下马,门外守着的人大多都认识他,只抱拳行了个礼便放他进去了。因楼音以前常常派他来这质子府请人,他对立面的构造倒是熟悉,熟门熟路地便走到了正房前。
院子里倒是修整得干干净净,下人们也来来往往的,但席沉总觉得这里少了几分人气,像是常年无人居住一般。他看到郁差守在门外,便说道:“奉公主懿旨,前来传季公子入宫。”
郁差脸上冷冷的,负着手挡在了门前,说道:“我家殿下身体不适,怕是进不了宫了。”
席沉眉头一簇,看着郁差,捏紧了手中的剑柄。做侍卫的便有这点不好,稍有不顺心的便想着要动武。
这时,正房的门突然开了,一身玄色衣袍的季翊披着一件鹤氅出现在席沉眼前,他脸上依然没有血色,病态尽显,“稍侯,我换了衣衫便入宫去。”
郁差心里不满,刚想开口说什么,季翊已经关上了门,连背影都没有留给他。
席沉稳稳站着,还在想着为什么季翊在室内也穿着鹤氅,转念一想他这些日子大伤小伤不断,倒也明白了。
没多久,季翊便出来了,玄色的袍子换成了月牙色的,鹤氅也换成了灰色锦裘皮大氅,原本病态的神色如今倒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息,席沉算是明白为何楼音如此迷恋这样一张脸了。
季翊乘坐的马车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平头车,郁差与席沉各骑了一匹马走在前头。很明显,郁差很不愿季翊走这一趟,他的脸都快比关公黑了,好像那皇宫是什么阴曹地府一般。
进了宫门,便不能再乘坐马车了,季翊从马车上下来时,席沉才注意到他的脚步虚浮,看样子确实身体不适。可惜季翊还没有资格在皇宫内乘坐软轿,便只能步行至摘月宫了。
宫里各个宫女太监都低着头匆匆来往,季翊往远处看去,在游廊尽头看见一黄衣女子缓缓走着,走近了才发现,那正是许久不曾在京都露面的秦语阳。
秦语阳停在了季翊面前,笑盈盈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席沉,说道:“又去见公主呀?”
她的语气轻快,笑容娇俏,若不是眼底有一片青黑,仿佛让人又看到了以前那个甜美可人的南阳侯府嫡小姐。
季翊不做声,本想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可想起前几日听说她请旨为楼音做嫁衣,如今又是从制造局的方向走来,便没再开口多问。
只是她一双柔嫩的双手上布满了针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季翊终是开口说道:“秦小姐夜以继日地为公主做嫁衣,真是令人动容。”
秦语阳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只是片刻,又恢复了那完美的弧度,季翊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笑着说道:“侯府能有福气尚到公主,我做些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呢?”
季翊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他不想再接话了,便笼了笼大氅的领子,径直往摘月宫去,只留秦语阳站在风雪中看着他的背影,笑容依然映在嘴角久久没有消失。
*
季翊走到摘月宫时,宫门紧紧闭着,新刷的红漆还透着一股难闻的味儿,宫门多出了许多侍卫,是太子的人。
席沉随便问了一个小太监,“太子来了?”
那小太监缩着脖子点了点头,席沉却满脑子疑问。太子平日里是不会主动踏进摘月宫的,除非楼音亲自请了他来。可楼音才让他去传季翊入宫,怎么又把太子叫来了?
带着满腹疑问,席沉叫小太监打开了宫门,刚走到正殿外,便听见里面一阵争吵声,太子的声音明显盖过了楼音,只听见他一人在那里怒骂。
席沉赶紧加快了脚步飞奔过去,也不管身后的季翊了,见枝枝守在门外,连忙问道:“里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