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都说了,家中妾室尽可以改嫁的,为何……”姜采青语气顿了顿,缓声问了出来,“那男人为何不能娶你?”
这一问,棠姨娘竟止住哭泣,默默地低头不语,清丽娇美的脸上一时有些愣怔出神,半晌才缓缓说道:“奴婢每月都上山去进香,那人……不是奴婢不肯说,他如今山高水远,音信全无,横竖也是没用。总之奴婢该死,奴婢不守妇道,做下了这等事情,奴婢本该一死了之,只舍不得腹中这块肉,因此便想悄悄地躲出去……”
棠姨娘说着膝行两步上前,泣求道:“娘子只当可怜奴婢,让奴婢离了这地方,远远地找个去处自生自灭,也省的叫娘子烦扰,叫家门蒙羞,反倒拖累了家中众人的名声,不然奴婢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既然你不愿说,我心里不清楚底细,便很难定夺的。”姜采青摇头轻叹道,“你若只是一时的苟且风流,那人若只是个不肯负责的负心人,你无非也就两条路走,或者一碗药堕了胎,或者真的不舍,便只能生下来独自抚养。你若要生下这孩子,自然不再是张家的姨娘,相识一场,我也不忍看着你走死路,我倒可以让你使个障眼法离开此地,对外只说你改嫁了,你自己远远找个去处生活吧。”
“这……”棠姨娘神色游移,默默半晌,才低声说道:“不是奴婢不肯,只是奴婢一个无所长的弱女子,又怀着身孕,养活自己都难,这世道能去哪里落脚生活?”
姜采青不禁也默默半晌,她总算听明白了,棠姨娘这话莫不是说,没了张家这后盾,她独自一人吃饱饭都难,还怎么生存养娃?这可就好笑了,难不成让她顶着张家姨娘的名分,享着张家的银子吃穿,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生下肚里偷情来的私生子?
纵然是姜采青这现代思维,也觉着无耻了。
“秋棠,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礼法规矩不必旁人教你。”姜采青脸色冷了下来,说道,“听你这意思,莫不是孩子生下来以后,还要张家帮你养大不成?我倒不怕旁的,怕的是张家官人地下不安宁,死不瞑目啊。”
何止如此,她要真敢帮着棠姨娘偷养私生子,只怕裴三知道了,也饶不了她。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棠姨娘急忙辩解道,“奴婢只是……只是……暂时的法子。”
“我不管你是什么法子,就凭你这身孕,我明日就唤个牙婆来,将你远远发买了也不为过。”姜采青冷声道,“就像你说的,省得这事情传扬出去,弄得张家家门蒙羞,拖累了家中众人的名声。”
“娘子,奴婢真的只是暂时的法子。”棠姨娘情急之下,忙哭求道,“奴婢不敢再瞒娘子,这孩子……这孩子是时家大爷的。”
时家大爷?姜采青懵逼之下,惊讶地追问道:“你说的时家大爷,可是那时郎中的兄长?”
“正是……”棠姨娘羞愧地低垂着头,话既然说出了口,索性就不掖瞒了,“奴婢原先在裴家做丫鬟,裴、时两家素来交好,因此认得时家大爷的,他对奴婢也曾有关照。一年前奴婢去山上进香,偶遇时家大爷,他竟还认得奴婢,叙旧起来,他说一直记得奴婢的,说喜欢奴婢,两人一时意乱情迷,就……后来奴婢每回上山进香,便都和大爷约见,再后来……官人过世,奴婢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倒十分……狗血!这么说来,早前秋棠变着法子往外折腾便也好解释了,想必是发现怀了身孕,急着联系那位时家大爷。现在想来,那日裴六和时郎中来,棠姨娘晚间独自去求见裴六,目标原也不在裴六,必定是想从裴六和同住的时宗玉口中打探时大爷的消息了。
姜采青沉吟一下,说道:“那时家大爷既然做下这事,如今你怀了身孕,他就该有所担当,却为何不肯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