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庵堂陪伴老姨奶奶。”周姨娘低声说道,“青娘既然不忍直接杀了我,就让我去庵堂吧,青灯古佛,终此一生,也算是青娘成全我一回。”
姜采青沉思片刻,便释然笑道:“那就依银瓶姐姐吧,银瓶姐姐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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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当日下午便自己做主发买了贴身丫鬟缣儿,将缣儿卖给了深山中一个面相老实的鳏夫猎户为妻,自己坐上一辆青布篷子的马车,一脸木然地离开了张家大宅。
这几个月,当真叫姜采青种“人生沧桑”之感,她看着周姨娘的马车远去,心中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好在怀里还有个越发白嫩的壮小子。这三个多月精心喂养下来,壮小子果真变沉了变壮了,虽然看着身长体重比不上同龄的婴儿,却好歹可以算作一个健健康康的娃娃了。
“回去吧,壮小子,你需得知道,人这一辈子,来的来去的去,就只有娘亲最疼你了。”
壮小子竟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作为回应。三个多月的小娃娃,眼睛越发灵活,脖子能稍稍抬起来。其实当初裴六将这孩子抱来时,看着也该出生有几日了,这么算来,这孩子真实月龄也该快四个月了,翻身却不是太好。
姜采青原先记得一句“三翻六坐八爬”,三个月龄的娃娃翻身应该能翻得很好才对,可是咱这壮小子到底早产体质弱,这才勉强能自己翻身。翻过身来翘起脑袋,却坚持不住,很快便又一脑袋扑到被子上,每每看的姜采青一脸笑眯眯。
壮小子都快四个月了,想想棠姨娘,也该生了吧?
七月流火,菊姨娘悄悄又去看了一趟秋棠,回来说秋棠已经生了。
“是个死胎。奴婢去的时候,她已经生了,听说是个女婴,生下来就死了的,她眼下正在坐月子,那时家大爷一直杳无音信,从不曾来过,却听说他在沂州治好了哪家大户的官人,那家人来山上礼佛布施,给他扬名呢。如今秋棠自己也说看透了那人,不再有念想了。”菊姨娘黯然说着。
“可惜了,那婴儿若是活的……”活的又能怎样?姜采青话说半句,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即便女婴活着,时家大爷既然弃如蔽履,棠姨娘这样一个女子,虽说丫鬟出身,却不曾吃过苦的,要怎么独自养活自己和孩子?
“娘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菊姨娘试探着说道,“等过了年,能不能……再让秋棠回来?她如今当真没地方可去了。”
“她若是自己想回来,这张家总还是她的家。”姜采青说道,“也不必等到过了年,当初说她和我腹中孩子反冲,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如今壮哥儿都平安出生了,也不必在计较。这已经入秋了,只等她出了月子,你便叫她回来吧。”
“奴婢代秋棠谢过娘子了。”菊姨娘忙说道。
姜采青如今想来,这菊姨娘,当真是个七窍玲珑的聪明人。且看这张家后院,走的走来的来,物是人非,各奔西东,除了一个每日早晚去给张家夫妇牌位上香的绫姨娘,如今便只有菊姨娘活的最安闲滋润了。
一个多月后,棠姨娘果真坐着一辆青布幔的马车回到张家,青布衣裙,美丽依旧,一张素白的小脸神色郁郁,低眉垂目,进门便在姜采青跟前跪倒深深一拜。
“娘子安好。”
“回来了?”
“回来了,奴婢……谢娘子收留。”
“这话说的,总是你自己的家。”姜采青忙叫花罗扶她起来。
“奴婢听闻小官人出生,恭喜娘子了。”秋棠说着,便近前来看奶娘怀里的壮小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却面色黯然,很快便还给奶娘了,拿出一对红珊瑚的串珠算作见面礼。
“一路上可还顺当么?”菊姨娘在一旁问道。本来是一句客套的话,秋棠这样子,叫人不知该说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