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长风适意地微阖上眼,鼻翼轻微的翕动,白生生的面皮上还沾着滚圆的水珠,似乎也没有平日的不近人情了,悠闲惬意像个孩子。

    沈乔觉着他有时候就像少年人,脾气固然古怪了些,但要说好哄也好哄,她往日面对他就像对着长辈,总有些疏离,这时猛然觉着疏离淡去不少,半是唏嘘半是调侃:“师傅幸好是出生富贵人家,要是出生在穷苦人家,一般人哪里养的起?”

    淡长风猛然睁开眼,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哦?我怎么了?”

    沈乔手下不停,在他脸颊上轻轻擦着,随意笑道:“我们家也算是个小康人家了,手巾也是一两个月换一条的,师傅用一次就换一条,哪个人家养的起?”

    淡长风低头想了想,还是没法想象一两个月换一条毛巾是个什么样子,忽然又黑了脸:“你不会擦脸的擦手的和擦脚的都用一条毛巾吧?”

    沈乔脸也跟着黑了:“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讲究干净的好吗,擦脸的和擦手的都是分开的,毛巾也是每天洗个两三回的。”

    淡长风扬眉半笑不笑:“你是在说为师奢靡了?”

    沈乔是个老实人,于是老老实实地道:“徒弟觉着是有点,您用的巾栉也是上好的,搁在外面几两银子一条,用一把就扔是有些浪费。”就是金山银山也不能这么花啊。

    淡长风啧一声:“你倒好,敢做起为师的主来了。”

    沈乔对某些事相当执着,正要在分辨几句,他忽然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谑笑道:“在师门里顶撞师傅可是要门规处置的。”

    她下巴不尖,却有着漂亮的弧度,正好嵌在他的虎口里,淡长风觉着手感甚好。

    沈乔道:“徒弟说的是实话,其实...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淡长风忽然两手用力捏着她两边脸颊,丰润绵软,十分舒服,他忍不住多捏了几下:“以后还敢不敢了?”

    所以门规等于捏脸?沈乔不由得脑补出上山上云几个师兄犯错被师傅捏脸的情形,恶寒的打了个哆嗦...

    淡长风还以为她是怕了,忙松开手,哼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沈乔:“...”师傅,你幼稚了啊。

    她想了想,没接这话,细心帮他擦完脸,又捧起他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细细擦着,师傅的手也太瘦了,一看就是存不住福气的。

    淡长风难得夸人一句:“你倒是少见的细心周到。”

    沈乔道:“师傅过奖了,在家里见我娘照顾我爹,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

    他来了兴致,多问一句:“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沈乔手下一顿,眯着眼睛细细回想,自豪道:“我爹是十里八乡顶顶俊俏的人啊,他人又热枕,有人遇到了麻烦都爱找我爹帮忙,我娘老说他生就一副爱揽事的脾气,怎么改也改不掉。”

    淡长风听见俊俏两个字,神情不觉有些微妙:“在你眼里这时候还有美貌之人?”

    沈乔点点头:“像我爹那样的,身高有八丈,腰身有这么粗...”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方方正正一张脸,这样最好看了。”

    沈爹的模样其实至多算个周正,占个不丑而已,但他为了保持在儿女面前的形象,力求把自己的吹成天上少有地下无的美男,于是家里几个儿女的审美都跟着他老人家走了,幸好张氏发现的及时,给几个孩子纠正了,只是沈乔一直没板过来,等张氏发现的时候已经根深蒂固,简直比疑难杂症还让她头疼。

    当然他们原来住的小县城也流行胖些的美人哩,觉着胖点人显得富贵,只是没沈乔这么夸张。

    淡长风:“...”他好像有点知道沈乔的奇葩审美是从哪里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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