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这封信跨千山万水,在第二黄昏落到了卫韫手里。

    那时候他已经将近两天没睡,身裹着素服,背着父兄的灵位,带着七具棺木,行走在官道上。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回家吗?

    可是父兄皆死,仅留他一人,有何颜面回家?

    而回家之后,剩下的狂风暴雨,他又如何面对。

    姚勇和太子的指责历历在目,是他父亲冒进追击残兵中的埋伏,致使此次大败。他因年幼没上前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父兄不是这样的人,可这样的辩驳,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他前十四年,无风无雨,哪怕战场刀枪,都有父兄为他遮挡。

    如今突然要他面对这一切,他脑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尸体是他从白帝谷一具一具背回来的,他一路都在想,何不让他一起没了呢?

    这灵位太重,他背不动了。

    然而也就是这时,先锋官将家书递到了他手里。

    那女子的字迹,比平日更加沉重了几分,却是格外坚定。

    “勿忧勿惧,待君归来。”

    一瞬之间,仿佛有人立于他身前,将那千斤重担扛了起来。

    卫韫颤抖着唇,捏着那张纸,许久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残阳如血,他握着家书,犹有千金。

    他该回去。

    哪怕父兄已去,然而犹有老小,待他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