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卷的长经巨著。”

    玄奘微微喘息了一口气道:“译完这部,贫僧已感心力枯竭,虽还有诺干经文未及译,但此后还有门徒继续把译经之事继承下去,贫僧在此事,已无遗憾。”

    “法师……”

    “我虽精修佛法,但身体已经枯朽,近来已经感觉涅盘之日近,对于弘扬佛法之事,贫僧已无愧于佛,唯有一件……”

    “法师请说。”

    苏大为心中惊讶,不知除了译经外,还有何事能让玄奘念念不忘。

    “贞观三年秋,有来自秦州的僧侣孝达在长安学涅槃经,学成返乡,我与孝达一起去秦州,在秦州停留一夜后,又与人结伴去了兰州,再转凉州。

    当时大唐与突厥交战,边关封锁,但我心中求佛法心切,仍偷偷出关。

    尽量伏夜行,至瓜州,再经玉门,越过五烽,渡流沙,备尝艰苦,抵达伊吾,至高昌国。

    在那里,我受到高昌王麴文泰的礼遇。

    麴文泰希望我留下,承诺举国都会听我教诲,并说如果不从,便遣我回大唐。

    但我当时答说,西行之心只可日日坚强,岂使中途而止。

    并以绝食明志。

    最终,麴文泰被打动,不但没有为难,还以举国之力,助我西行。

    贫僧至今记得,麴文泰赠我四沙弥,以充给侍。

    制法服三十具。

    以西土多寒,又造面衣、手衣、靴等,并黄金一百两,银钱三万,绫及绢等五百匹,充我往返二十年所用之资。

    并给马三十匹,手力二十五人。”

    事情已过去三十余年了,但玄奘说起这些事,仍字字清晰,如在昨日。

    苏大为也不由为之动容。

    高昌国小,这些金银物事,按高昌国力,恐怕也是多力的积蓄。

    那麴文泰居然舍得拿出来,全都奉送给玄奘法师。

    “此外,麴文泰给西行沿路二十四国国王,都写了国书,每书附大绫一匹为信。”

    苏大为心中默默算着。

    大绫比普通的绫贵重,二十四匹至少得有一万银钱。

    “为了寻求西突厥叶护可汗相助,麴文泰又献绫绡五百匹,果味两车。”

    苏大为听到这里,一时无言。

    这位麴文泰,当真是有当世孟尝的风骨。

    一下子把国家数十年积蓄都送了出去,而且为玄奘法师考虑如此周全。

    让人除了感动,又复何言?

    “法师,我听说高昌……”

    “是啊,贫僧在天竺学成归来,按与麴文泰的约定,要留在高昌替他传法三年,可是等贫僧原路返回的时候,才知道……高昌已经不在了。”

    苏大为知道,高昌国,在贞观十四年,为大唐所灭。

    玄奘法师从天竺归大唐时,本来可以走海路,并且有两个崇佛国家愿意倾囊相助。

    若是走海路,将免去许多旅途劳苦。

    但玄奘法师牢记与高昌王麴文泰十几年前的约定,绕行上万里,重履险地,只为去高昌国说法三年。

    但是等他到达,才知道,世上已无高昌。

    原处只有大唐的高昌县。

    后来又变成大唐安西都护府。

    至于高昌国王麴文泰,没人知道他的确切下落。

    只知道是俘回了大唐,又迁往别处安置。

    几经碾转,下落已不可查。

    玄奘法师一向平静如古井的面上,竟露出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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