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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宜出行。宋铭接了景平帝的兵符,带领十万大军从京畿北上。皇上亲征,除了开朝太祖有过,这一百多年来,还是头一回。十里长街,万人空巷。
伶俜同苏冥坐在马车内,忽然听到外头有熟悉的声音,拨开帘子一看,却见是戴着帽子的谢九在叫唤。
伶俜让外头的侍卫,放她过来。谢九赶紧挤过人群,从车厢里递过一筐子水果,又大喇喇道“十一,你和世子要保重,等你们回来,喝我与叶大哥的喜酒。”
伶俜笑着嗯了一声,让她快些去边上,免得被马儿绊倒。谢九嗯了一声,颠颠地跑回了人群。
伶俜看着她和一个半蒙着脸的男子相携离开,才放心的拉下帘子。她这个九姐也挺有本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叶罗儿骗到了手,前些日子在庄子上大婚时,她还悄悄同自己说过和叶罗儿的敦伦之事,虽则语焉不详,但也听出来叶罗儿竟然能行人道,倒是叫她稍稍意外了一把,只是要子嗣恐怕是不行的。她这九姐还同她商量,让她和世子日后多生几个,到时候给她借两个孩子养着。她真是不知该说何。
她拿起果篮子看看,忽然看到里头压了一封信。
苏冥显然也看到了,低声道:“是叶罗儿写的。”
那信封上一行隽秀的小楷,写着世子和夫人亲启。伶俜打开信,简短几个字:君心叵测,速速远离。
苏冥和伶俜对望了一眼,一时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苏冥将信拿过来,攥在手中捏成了碎末。叶罗儿的这句提示,让两人之前的猜想落实。兴许他也不知道宋铭想作何,但他悲苦的人生经历,让他敏感于常人,这些年又一直在宋铭身边,想是能猜中他几分心思。
苏冥握住伶俜的手,低声道:“这次出征回来,咱们就离开。”
伶俜点头:“鞑子那边有问题吗?”
苏冥道:“我已经打探清楚,鞑子东北部的几支部族,被辽王打得很惨,所以才南下与主部会和。但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十万大军。这回皇上从京师带了十万,加上北境驻守的十万大军,震慑鞑子军绰绰有余。而辽王那边不过十万出头的兵马,加上接连征伐,折损不少。见到南面二十万大军压境,鞑子一定会再次北上与辽王短兵相接。皇上这是一石二鸟。”
伶俜点头:“皇上亲征,势必鼓舞士气。你这样一说,倒是十拿九稳。”
苏冥微微一笑:“我知你担心何事,咱们是跟着皇上的,不用上阵杀敌,只是要受两三个月的苦罢了。”
伶俜其实也不怎么担心,皇上亲征若是都有危险的话,那他们偌大的王朝,也就走到了尽头。
因为是冬日,越往北行就越天寒地冻。白日里尚且还好,到了夜晚扎营时,薄薄的帐篷外,寒风呼啸而过,就算是营帐里生了炭火,也冷得厉害。不过苏冥和伶俜每夜相拥而眠,这寒冷的夜晚,也就不那么难捱。
宋铭其实是个天生会笼络人心的帝王,长路漫漫,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们,也多少会有些疲懒怨言。宋铭每抵达一个城镇,就会在夜晚举行犒劳将士的活动,晚上设篝火宴,安排美姬慰劳七品以上军阶的武将,行军不过一个月,他作为一个新君,已经收服大部分人心。
这日刚刚过了雁北城,大军扎营。夜晚酒过三巡之后,战营恢复安宁。宋铭喝得有些多了,路过苏冥的营帐时,见着里头的烛光,映着两个亲昵的人影,细细的说话声,听不清楚在说甚么,却听得出你侬我侬的情意。
这一个月下来,两人几乎没有片刻分离,他们互相依赖,相互体贴慰藉,所以这寒冷的征途,对他们来说,也就没有丝毫苦楚。而他却一直下像此刻一般,杵在寒冷的黑暗中。
他立在原处半晌未动,还是侍卫低声提醒:“陛下,夜深寒冷,快些进账内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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