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喜欢说话的她此时沉默了许多,别人说话只是轻轻地附和一句,要么浅浅地笑笑。温芳看见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似乎哭过,又好像没哭。她的眼皮总是肿肿的,哭过和没哭过几乎没啥两样。
是啊,刚来包头就受到心灵的伤害。昨天下午回来的路上女儿哭了,她强忍着没有哭。但心在流泪,那卖布料女人尖酸刻薄的话仍刺激着他的耳朵,刺伤着她的心。
“看你也没钱!”
“看你也没钱!”
“看你也没钱!”
没钱人就这样容易被人看出来吗?是呀,走西口的乌盟人,虽然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上个世纪末涌入包头市的农民工少说也够十多万人吧?但真正发家致富、跻身上层社会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还是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有扫马路的,有单位里打扫卫生的,有饭馆里洗盘洗碗的,有旅店里的保洁员,有建筑工地的泥瓦工,有送煤气罐的,有送健康水的,有钉鞋的,有休自行车的,有修锁配钥匙的,有在马路边的铁棚里缝缝补补的,有在市场里卖水果和蔬菜的...........个个灰头土脸,说一口又直又硬的乌盟话。那几年,包头人说乌盟人是澳【撬】门人,说乌盟人常常偷他们的东西。王淑芳和所有的乌盟人都想过:大概有那么极少数的游手好闲的乌盟人干过这种事情,让他们坏了乌盟人的名声,让包头人对乌盟人怀有偏见。王淑芳知道自己是小人物,改变不了包头人对乌盟人的看法。也难怪,涌入包头的乌盟人,干着最脏最苦最累的活儿,穿着最破最旧最脏的衣服,有些人还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这怎能让人家看得起?浙江温州人也来包头,但个个腰缠万贯,开奔驰宝马,去旅店消费,去酒店消费,去商场消费,是给包头搞投资的,包头人礼让三分,敬畏有加。别人对你的态度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人,要想被别人看得起得自强。别说包头,哪里也一样。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
昨天中午,王淑芳躺在床上一口口地长长地吁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四点多等女儿睡醒了,她郑重其事地对女儿说:
“胜男,妈妈和你说件事——妈妈想开个食宿班。你看妈妈陪你三年也不想死巴巴地坐着,你知道妈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再说你爸爸在二连的服装生意也不好做,不景气。咱们在这里每年房租一万五千元,水费呀,电费呀,吃喝拉杂的哪一年不得四五万?咱们这么大的房只住咱娘俩。妈妈打听过,这个小区就有好几个食宿班,专门给住校生做饭。有些住校生嫌学校食堂的大锅饭不好吃,又得排队挤,到了冬天挤上去饭也凉了,去外面饭馆吃又贵又费时间,所以,住校生到食宿班吃饭的比较多。还有一部分走读生离家远,中午得在食宿班吃饭休息。一天吃两顿的住校生每月伙食费一千元,一天吃一顿饭中午休息的走读生每月八百元。你知道咱们开过饭馆,妈妈能干了。你一会儿去宿舍叫一下你们班的同学李敏和郝云霞,让她俩晚上来咱们家吃饭,让她俩做个宣传。妈妈明天打些广告。妈妈那个卧室的双人床想搬出来,焊个上下铺钢管床,准备八个床位。妈妈准备留八到十个学生,这样不仅挣出了房钱,也能挣出咱们一家人的生活费,而且还能存款。就按十个学生,每人每月平均八百元,每月能挣八千元,除去房钱、电费、水费、米面油盐和疏菜肉钱,每月不落它个三四千块?妈妈想好了,说干就干。”
王淑芳一口气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和规划,胖胖的手一挥,嘴角向上一翘微微一笑,用坚毅的目光望着女儿。
“妈妈,你和我爸爸商量过没有?”李胜男看着要强的妈妈心疼地问,“这样你可就累了,吃得消吗?”
“晚上和他说,同意不同意也就这么干了,房子咱们已经租上了,需要花的也就是一两千块焊床的钱,再就是多买几个碗、几双筷子、几个盘,这也花不了多少钱。”王淑芳掰着手指头说,“妈妈才三十八岁,做这么几个人的饭没问题的。”
李胜男听完妈妈-->>